第十八章
仰起脸来,静静看着他,没动。
韩朔不自然摸摸鼻子,“要叫世兄。”
“刀,自然是弄不来了。”
“父亲说你近来长进不少,我便回来看看你。”
“听说你接下了张家的帖子。”
巫蘅点了点头,转身朝着书案后走去,没一会抱着一沓宣纸走了出来,“这些是我今日写得,你父亲待学生,难道向来便是如此严苛?”
韩朔一怔,笑出声来,父亲孤直,却不古板,在为人师长上,向来松弛有度。
教先太子时,学生自律尤甚,老师不必严苛。
教他的时候,更是顺其自然,学生不上进,老师不强求。
到巫蘅这,倒是换了幅架势。
不知道的还以为父亲这是要教出一个状元来。
“出去走走也好,只是那些闺阁女儿的宴会,你倒不一定会喜欢。”
“海棠宴,宋家五姑娘也会去,宋叔叔与父亲向来亲厚,父亲已经打过招呼了,她会照应你,与韩家交好的几位人家都递了话,你莫怕。”
“在阆都,韩家虽不是皇亲国戚,却无人能欺得了你。”
“过几日,我与父亲要出趟远门,你自己顾好自己。”
他说着,目光掠过书案那方红砚,眉角都染上笑意。
这好东西,先太子送给父亲后,父亲自个舍不得用,倒是随手就给这丫头了。
巫蘅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父亲倒是热络。
饮食起居,房中的古玩摆件,每日要习的字,该看的书,样样都是亲自过问。
听说前些日子还特地给南郡递了信,向宋叔叔打听有没有合适的武术师父。
出远门,鉴于山。
巫蘅动了动唇,她抱着满怀的纸张,墨香扑鼻,她习字时,有时韩忠来了也不说话,他只是静静站在案头,折了广袖替她磨墨,她习字的每一张纸,上面都有韩忠的批注,哪一笔没到位,都会仔仔细细标出来,她垂眸,触目的朱红批注让她有一瞬失神,眼中似有不忍,转瞬便消失殆尽,轻声应道:“嗯。”
然后缓缓抬眸,极认真的看向韩朔,“我不要刀了,我向你讨一样别的东西,行不行?”
青山云绕,鉴于山下,茶摊的老板等来了每年都来的旧客。
“您来了,”
韩忠看向茶摊老板,脸上带了些笑意,“一年不见,你黑了些,也胖了。”
老板笑了笑,替他们上了茶水,鉴于山上万层台阶,山顶隐没在云端,这位大人每年都是一步一步走上去的。
“近日多雨,大人风寒可是又重了些?”
韩朔抿了口茶水,挑眉,“您连这也知道?”
茶老板笑得憨厚,“当年大人在山上摔折了腿,一瘸一拐走下来是我发现的,当时那大夫便说了,大人这腿每逢阴雨,随着时日渐长,会越来越痛痒难忍。”
“方才大人走过来时,动作瞧着就别扭。”
“今年这山,大人还是亲自上去?”
清茶粗淡,韩忠饮了一碗,没多言,“嗯。”
韩朔叹了口气,目光打量过自家父亲脸上的表情,见他面色坚定,便不再劝阻。
他起身跟上,抬眸远眺,青山入云,薄烟遮目。
这处埋骨地,是他不敢随意踏足之地。
连天的石阶尽头,长眠着一位兄长,那是大俨朝最端方的太子,也是他父亲最好的学生。
生死相隔,十年时光,顶峰安葬的人看着满目疮痍的王朝,是否还会如当年一般,一腔孤勇志在改革,亦或是热血已凉唯余失望。
十年前,他尚有余力,天南地北的逃。
十年后,他不能再退,也不愿再退。
这是韩忠第十一次来看他,石碑沉重,静刻着那人的名字,永睿太子—谢琢。
墓碑上的字,是他亲笔提的,每一笔每一画都渗着血。
“殿下,臣来看您了。”
当年恭恭敬敬朝着他行拜师礼的少年,只能静静受着他最敬仰的老师,年复一年的臣礼。
韩朔站在韩忠身后,见过臣礼。
“明年,你自个来。”韩忠声音低沉,回眸望向韩朔的眼底,沉静得像有一泓湖水,“以后每一年,你都要记得来。”
鉴于山山顶安静宁和,只有偶尔掠过的风声与飞鸟声。
韩忠看着墓碑上凌厉的刻字,突然开口,“子敬,你要记得十年前那场大火。”
他转眼,目光落在韩朔脸上,“也要护好阿蘅。”
韩朔尚来不及答话,凌厉的箭风破空而至,直指韩朔。
顷刻之间,韩家几个护卫迅速围上,拔出腰间长刀,朝着来箭挥去。
铁器相撞,铿锵作响,握刀扑上的黑衣人来势汹汹,韩家护卫岂是对手,刀风密集,眼见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