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阖着眸,清风拂起他束发的飘带,日月星辰都落在他头顶。
屋内,另一个年纪相仿的少年身着白衫,眉眼澄净,笔直的坐在书桌前,手里捧着古籍,桌案上放着北疆送来的线报,正对着他的小榻上,一位头发胡子花白的老人撑着下颌,不知是何时就已经睡了过去,鼾声震天。
不多时,一道身影跌跌撞撞闯进了院中,直奔书房而去,那人行为慌张,一路走过去,连着撞到了好几个花盆,鲜花泥土滚落一地,屋檐上的少年在他进院子时便倏然睁开了眼,看清楚那张面容后,不耐的打了个呵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心里却想着,明天定要好好教教见冬那小子规矩,毛毛躁躁的不成样子。
屋里,白衫少年搁了笔,定定看向踉跄跪在书案前的见冬,一旁的老人也醒了,揉着肩膀站起身来,胡子动了动,“见冬你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扰我老爷子美梦。”
跪地的少年面容悲切,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世子...北疆大败,王爷生死难明。”
一句话,他说的断续,尾音已经哑了,谢兰潜看着他眼里的水光,心里有什么东西一点一点开始坍塌,屋外传来谢兰渊清亮的声音,“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抱剑的少年站在门口,抱剑的臂膀绷得紧紧的,目光直直看向见冬,有些不可置信,半梦非梦追问道:“我睡糊涂了,见冬你再说一遍。”
“北疆大败!”见冬带着哭腔喊了出来,颤颤巍巍从怀里摸出刚收到的线报,“王爷遇敌袭,下落不明,副将孙间山万箭穿心,尸体此刻还挂在漠北的余源城上示众。”
谢兰潜坐在桌前,身子绷得僵硬,脸上没什么神色,目光下意识看向半月前的那封线报,赫然写着父亲将匈奴逼回了大漠,北漠已有求和之意,大军不日将还。
“怎么会?”李冉仔细看过那封线报,抖着手放在了书案上,跌坐回小榻,浑浊的眸子里浮着水光。
少年的睫毛轻轻颤抖着,薄唇轻抿,琉璃般深隧的眼眸掀起涟漪,眸光淡的像是天光破晓时云端上的那抹光一样,清冷而淡漠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谢兰渊眼眶发涩,温热风吹在他脸上,剌人一般疼。
“兰渊备马,我们去漠北。”
少年有些哽咽,嗓子募地哑了,“哥,父亲他不会...”
“快去。”
谢兰渊转身跑了出去,见冬踉跄起身跟上,死寂般安静的院子轰然间便沸腾起来。
“兰潜...”李冉声音低沉,眼里闪过不忍,可他仍然开口道:“此刻的漠北就是被架在烈火上炙烤的油锅,你父将你送来我身边,是要你好好活着,是要你等待时机,待羽翼丰满时再回阆都。你的身上,有太多人的期望了...”
“老师。”少年声音冷淡,满眼寒光,谢兰潜今年十三岁,因病弱身姿瘦削修长,朗如清风明月,皎皎如山间白雪,即便重伤不能习武,可此刻,少年亦是一把凌厉而满是杀意的刀,锋芒毕露,“我在图祥镇四年,领悟最深的,只有一件事。”
他声音温和,带着令人窒息的无形压迫,“这条回阆都的路,注定鲜血淋漓,我想杀回去。”
少年慢慢站起身,目光穿过天井遥遥望向西北方,那是青云关所在的位置,也是回阆都的必经之路。
巫蘅一行人抵达青云关时,刚入夜,天色雾蒙蒙的,几颗星子远远挂在天边,月牙隐在云层里只露出尖尖一角。
一路北上,翻山越岭。
巫蘅看着掠过的城镇、山川,忽然发现当年渊北的模样,早已记不清楚了,她微微垂下头,难过的想,负隅顽抗四年,谢珏到底还是成功了,让她屈服,让她忘记渊北。
他都做到了。
“今天太晚了,入关得等到明早,分开找个客栈住一晚,明日入了关,往西北,云帆镇上见。”
“是。”
此次回阆都,足有十几人,金使为首,掌控着行程中的一切,何处歇脚,何处补给,他熟门熟路,知道每一处线路,一行人装扮成镖局模样,日夜不休的赶往阆都,不过两日便抵达了青云关,巫蘅看着眼前的灯火,看着身边翻身下马的人,心中有着与当年一样的不安,这份宁静很快便会被打破。
不知会是何时,其中却一定会有谢珏一双手。
青云关外有不少客栈、商铺,这是内□□大关卡之一,附近的商贩无论北上还是南下必经此地,因此繁华而热闹,见惯了各种客商的伙计极有眼力,没等他们走到门口,便迎了上来,“夜深了,几位客官可是要住店?”
待金使点了头便扬声唤了人将马牵到后院去,妥帖周到。
“要四间上房......。”
“好嘞客官,您几位楼上请。”
屋内有备好的热水毛巾,巫蘅洗了吧脸,盆里的水都变得浑浊了,一路风尘仆仆,直到这会,那张脸才算干净,眼若晨星,黑发如墨。
客栈临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