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兴7
眼看着到手的猪肉就要风吹走,子河哪里能轻易放手?
他往地上狠狠地唾了一口,冷笑一声,骂道:"这是怒海帮跟任玉龙这厮的恩怨,今日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我子河也放不了这人跑了!"
子河这怒火都快能将殷谪仙故里给烧了个遍了,而任玉龙站在裴雪行身边,却还觉得一阵凉飕飕。
瞧着这位裴公子也断没有要自己受伤的意思,这可正下胃口,任玉龙干脆双手环抱在胸前,等着裴雪行该说些什么。
然而裴雪行并没有说什么,朝子河微微一笑,侧身对任玉龙道:"任少阁主若无异议,便请随裴某走一趟吧。"
"好。"任玉龙向来干脆。
子河哪里受得了这般,长枪在手中一转,一个马步就要拦在二人跟前。
谁知就在此时,潘绍良不知道从哪儿忽然冒了出来,一手挡住子河,低声喝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既然是陈门主的客人,我们就权当给陈门主一个面子!任少阁主,江湖路远,他日我们再好好算一算这笔账!"
任玉龙垂眸片刻,权当答应,便随着裴雪行离开了。
"大当家!"子河那口气哪里就是能咽下去的,"而且这不是夫..."
"诶!刚才也说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别说了,都回去吧。"
潘绍良不再给子河机会再说,一拂袖子,转身便离开了。
这袖子拂得潇洒,可这位白沙水鬼的心里,可诚然不轻松。不久之前黄金台的帖子送到自己手上的时候,他根本看都不想看一眼。
他自问就是个江湖客,管着自己的潘家湾,管着江下一片的弟兄们,这就是他想做的,朝廷不朝廷的事儿,他不想管,也不会管,
但是这帖子丢在一边容易,真真把这烫手山芋完全丢开,也当真不简单。
黄金台的事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这火没烧到南边来,他大可以当作毫不知情。但不久之前,九州同无穷寺一桩事出来之后,他心底里也是明白,如今也不是自己想与不想的问题了。
这可不,就在自己前来松兴的路上,就碰着那正主了。
简学而请了他一碗酒,把话也实在是说得委婉动听。
"朝廷那是一个看重江下白坪沙啊。高阳四境,若论占地之广,江下地方那可是占了三分之一啊,朝廷要是能够得到潘大当家的相助,那可是朝廷的荣幸啊。"
"黄金台的帖子,也送到大当家家门许久了。大当家也知道的,任玉龙这厮,魔教之后,又与西北逆犯勾结,倘若不除,那将来必定是武林大患。武林同气连枝,潘家湾,怒海帮,也说不上来会不会遭殃啊。"
"哦对了,不久之后的武林同盟大会,还望大当家,务必要赏脸啊。"
潘绍良那时还了他一碗酒,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就继续赶路了。
任玉龙这人先不说,这朝廷逆犯,他是知道的。自家夫人的亲弟弟,哪儿能不知道。
且不说这接不接帖子,杀不杀任玉龙云云之事,潘绍良说一是一的爽快人,实在不喜欢简学而那嘴脸。
直到方才宴席间,自家夫人忽然说了句,"简学而既然要任玉龙的性命,不如就给了他算了"。
潘绍良都明白,自家夫人担心的,是自己弟弟跟在这人身边,终究会害了他。
只是今日匆忙几面,潘绍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任玉龙此人看着冷漠自大,却并非传言之中无情无义之人。
如今看着任玉龙思思然地跟着裴雪行离开的背影,他心里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念着:"点金胜手...简学而..."
"简学而?"客栈上房里,侯宝贤好不容易陪着段凌烟睡下,才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的竹叶青便提起了这个人。
侯宝贤乜了竹叶青一眼,轻轻摇摇头,说:"烟儿给你说的?"
竹叶青人如其名,一身翠竹色长衫,两襟玉白,身段颀长,清冷板正,就这身子这张脸叫人看着,都能想起风高亮节四个字。
竹叶青微微笑笑,轻声说:"九州同无穷寺一事兹事体大,点金胜手年纪轻轻,武功高强,有勇有谋,路上总有听闻。简庄主与大小姐的事儿,桂心也有提起。"
侯宝贤翻了个白眼:"兰桂心这人,真的是,要是没得正事儿,他能够揣着瓜子儿跟街头大妈说八卦说上一天。"
竹叶青给侯宝贤倒了杯茶:"桂心也是关心大小姐而已。"
"关心是关心,但要真说事儿,镖局里你们四个,不也只有你一个可以交代下来,"侯宝贤无奈地睨了他一眼,掰着手指数着,"崇雪是实在人,可是崇雪那闷子,你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是错的,只要是我交代的,他也会照做。桂心呢,桂心心思细腻,许多话我不说,他都能看出来,鸡毛蒜皮的事儿他一点一点给我揪着,可真到大事儿上,他就算心里明白,也是断断不会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