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孤洲5
"大哥,你们瀛山阁的规矩,到底是怎样子的?"靳长风咬着牙,捏着一张苦瓜似的小脸,问自己身边一样憋红了一张脸的任大哥。
太阳都还没爬起来,树枝上也还挂着昨晚的露珠,而院子里的两位,正窝瓜一般在扎着马步。
一位曾经在道上张牙舞爪,一位曾经也是侯府里的小少爷,这天皇老子来了也管不着的俩人,晾谁也想不到,自己会有一天被一位年过六旬的老头,拿着一根木棍打醒,衣服都没穿好,就赶着出门练武功。
这马步扎了都得有四五炷香的时间了,向孤洲仍然闭着眼翘着一条腿,舒舒服服地躺在摇椅上,手里还抓着一把葵扇,有一招没一招地给自己扇着风。
"五更扎马七尾檀,追日提刀至中山。"
从前瀛山阁规矩是什么样?其实五更天起来扎马步,确实是从前山上的规矩。
以前吕伯鸿总会比所有人都要早一个时辰起来,然后先到祠堂给列祖列宗上香,再去门前鸣鼓,最后才再回到屋里,将那些起不来床的师弟一个个抓起来。
师弟有如任姓雁归。
起床后大伙儿便会到追日坛习武,稳扎马步七柱香,再练本门武功,直到日上中山。
其实这些于任玉龙来说并非什么难事,毕竟生于斯长于斯的,到了后来吕伯鸿离开之后,没有人监督他,他自己都已经习惯了五更天准时起来练武。
只是荒废一些年,伤痛一些年,出走一些年,有些事就已经再也没有习惯了。
但就算如此,好歹还有些童子功在身上,比起靳长风这种从未练过的,任玉龙这阵也叫不至于手颤腿抖。
靳长风这一张小脸是涨得通红,可怜那条前不久才断了的腿,这会儿抖得得筛糠似的,任玉龙瞥了一眼,看着都觉得心疼。
且有些好笑。
这一瞥却瞥到了向孤洲眼里,向孤洲手里也不知道啥时多了颗石子,任玉龙这一瞥,向孤洲一颗石子便飞到他腿上。
任玉龙眼疾手快避开,然而就这么一瞬间,方才还在远处摇椅上躺着的老头子,竟已经来到自己身前。
木棍往他腿上狠狠一挥,斥责道:"还看别人?先顾好你自己吧!"
说完一个出招,手肘撞向任玉龙面门,任玉龙横身躲开,挥掌就想迎击,怎料向孤洲方才一肘子不过就是虚晃一枪,实则招数在棍,一手后扬,木棍已经直戳任玉龙腹部。
"下盘虚得跟棉花似的,还有这出掌,池塘里头的王八都要比你快,高不成低不就的,你瞧瞧你像个什么样子!?"向孤洲冷笑一声。
任玉龙受了一棍子,往后连退了好几步,不等他站稳再出招,向孤洲的快掌已经先到了。
这回轮不得他不吃惊,向孤洲这一套掌法,出掌的时候还离自己三尺之远,就在任玉龙还想着翻身躲开再从后迎击的时候,自己胸膛已经再受了一掌。
"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向孤洲看都不想看他一眼。
靳长风连忙冲到任玉龙身边扶着他,任玉龙摆摆手示意无事,只是这一大早根本没想过向孤洲有这一茬,也更没来得及去吃药,本能地压着不用内功,可是不用内功又根本躲不开,用了内功,这时浑身又开始隐隐作用。
向孤洲兀自点点头,又道:"还有你,姓魏的,那功夫底子,还不如街头耍杂技的!就靠着一点小聪明,连屁都不如!"
"向前辈..."
"接招!"向孤洲根本不给二人开口的机会,俩人眼前一个黑影晃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连着两声打击的声音,俩人的腰部腿部,分别已经挨了一棍子。
任玉龙心里这阵是清楚了,这老头内功雄浑,倘若方才的任何一掌一棍他都用了力,那自己跟那小子早已双双化蝶了。
吃一亏长一堑,任玉龙多少也叫摸到了向孤洲的套路,向孤洲出掌出棍之妙,都在于快而求稳,乱而有章。
但就算知道了,他俩又怎会是向孤洲的对手?不过二十个回合,俩人已经双双倒在地上,向孤洲低头看着两条虫趴在地上不停喘气,那是越看越觉得恼火,一棍子便往虫子身上挥落下去。
靳长风跟任玉龙已经筋疲力尽,刚爬起来,又被向孤洲打得重新倒下去。
向孤洲这火气刚烧到脑上,见着这俩人那副熊样,那是一个叫越看越恼:"你看你们的武功,一盆散沙,别说若虚了,就算是芥子堂的人,你们也打不过!"
回头瞟了任玉龙一眼,将木棍往地上一扔,边往回走边怒斥:"就算用不上内功,可你拳脚功夫呢,又算什么?真是枉费虞年十多年的心血,教了你的一套套的独门武功,竟全都成不了形!就算不运功,我一根指头,也能将你捏死在地上!简直不知所谓!"
向孤洲这番话,可是明明白白地敲打在了任玉龙心头伤疤上。就算自己每每在气头上,可一句话提起虞年,任玉龙都觉得心里的刺,被人用力地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