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岭7
这画面,似曾相识。
当年自己在瀛山差点被叶幼庄取了性命时,也是这样,那时的自己也以为自己要不明不白地死了。
谁能想到最后又不明不白地活了过来。
都走到奈何桥脚孟婆的摊位了,汤都拿在手里了,结果还是被阎王一脚踹回人间。
可惜了孟婆那碗汤。
都说事不过三,这次大概就真的是最后一次。
两次,应该都是还不想死。
或者说,是还有些执念,萦绕在心头。
只是两次的执念,或许还是有些不同。
上次是为了师门的仇未解,这次是为了有些私情未了。
如此是前后不同。
若说相同,也有,但也只能数这一桩,在临死边缘,过往的事情都会像走马观花在自己脑海中过一遍。
自己的这一辈子,记忆的最开始,就是瀛山阁。
他是个孤儿。
任玉龙总觉得他很小的时候,做了一场很长的梦。
梦里千山万水,日月星辰,黄沙万顷远无边,江河湖海汇相连。
醒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一座山上一阁楼里。
他好像还蹬蹬蹬地跑出了阁楼,抬头望向那门口牌匾上的三个字。
那时候的他大概三四岁,不识字,看不懂。
后来有一天,那天正下着下雪,他还是站在门口,抬头望着那牌匾。
看了很久很久,直到他肩上头上都盖满了白雪,才有人慢慢从后走到他身边。
那人看上去六十来岁年纪,不太高,略清瘦。
一身朴素的深灰布袍,满目慈祥,双手反扣在身后,他在任玉龙身边停下了脚步,也随着任玉龙的目光,望向那块早已挂满白雪的牌匾。
许久后,那人才微微低头看向才到他大腿位置的小任玉龙,提了提嘴角,轻声说道:“这仨字,念“瀛山阁”。”
任玉龙盯着那块朱漆牌匾很久很久,眨了眨眼,一字一字地跟着念道:“瀛山阁。”
那人和蔼微笑着点了点头,又道:“没错,瀛山阁。”
紧接着那人又从边儿上取来一根树枝,在雪地上写下“任雁歸”三个字,又微笑斜睨着任玉龙,说道:“这是你的名字,任雁归。北雁南归,西山东霞,百里星游,归心似箭。”
雁归有期,与子望秋。
任玉龙那时看着那三字很久,直到那三个字快要被大雪淹没的时候,他蓦地从那人手里拿过树枝,然后跟着那三字的笔画一笔一画地将那三个字重新写了一遍。
直到“歸”字最后一竖完成,任玉龙才把树枝递给那人,问他:“那你呢,你叫什么?”
“虞年。”那人饶有趣味地觑了任玉龙一眼,边拿过树枝在他的名字旁边又写下“虞年”二字 ,边说道,“我叫虞年。”
任玉龙的师父,瀛山阁老阁主,江湖上赫赫有名,德高望重的一代宗师,虞年。
随后有一个大哥哥跟在一个端庄大方的女子身边朝着自己走来。
女子身上还带着围裙袖套,碎着步子走到任玉龙身边,温柔地摸了摸任玉龙冻得通红的小脸,满脸怜爱地看着他,蓦地抬头望向虞年,说:"眼睛不像他爹,可是像他母亲?"
"是,"虞年点点头,又对任玉龙说,"这是你师娘。"
那小哥哥站在元英师娘边上,对任玉龙友善地笑了笑,说:"我叫吕伯鸿,你以后可就是我师弟啦!"
元英师娘站起来时吕伯鸿立刻便上前将她扶住,元英师娘朝任玉龙伸手,温柔说:"饿了不?来,师娘跟你吕师哥做馄炖呢,给你盛上一碗最香的。"
任玉龙看都没看虞年一眼,直接便跟着元英师娘走去了。
元英师娘做的馄炖的滋味,任玉龙这辈子都忘不了。
那时候任玉龙在虞年眼皮子底下一声问候都不得留下,跟着一声"吃馄炖"便溜了。
元英之后就跟虞年说过,这小子,以后得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也就任大侠跟容大小姐能生出这般性子的孩子。
但虞年却打断,他父母是谁,早已不重要了,便不要再提了。
后来长大一点了,任玉龙确实在虞年当初的那句批言上活的风生水起,该皮的时候皮了,不该皮的时候他也皮得淋漓尽致。
虞年宅心仁厚,对外行事向来如温水煮茶,以柔克刚,但毕竟一手遮着这武林之首,必然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人。
对于任玉龙的出格的行径,多数时候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任玉龙在瀛山阁这些年,总归也免不了屡次三番受罚。
有次虞年罚他到山顶大榕树下跪上三个月,好好反省,深刻反省。
第一个月里,面朝广袤无际的云海,看一程日出日落,再赏一湾星河韵月,何不美哉?
第二个月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