褶子沟6
方才是醒了一下,但喝了点水,又昏睡过去了。
靳长风时不时就看看任玉龙身上的狐裘有没有披好,时不时又看看他脸色有没有好些。
他始终将任玉龙的手握在自己手里,任玉龙的手其实不冷,可是既然任玉龙没有松开,自己也不愿意松开。
靳长风低头看着任玉龙的脸,鬓边的碎发落下,他又轻轻地捏到耳后,有几次自己松开了任玉龙的手想要帮他整理一下衣服,任玉龙却又喃喃低语念着"冷",靳长风只好又立刻握着他的手,将他再往自己身上带近一些。
好像许多年前,任玉龙也是这样将年少无知的自己抱在怀中一样。
那是六年前的七夕。
那日二人途径江中汝平附近,听说汝平春熙楼正要举办四年一度的北笙台。
顾名思义,就是谁赢得这比武擂台,谁就能将这名扬四海的天下三名酒之一的北笙收入囊中。
这一壶北笙可不同于平日里的北笙,这一壶酒可是每四年中最矜贵的一壶,层层度酿,味味佳珍。
任玉龙随后便带着自己去凑了这热闹,这热闹随意凑了凑,最后任玉龙倒还是真的赢得了这北笙佳酿。
此事本也就是胜败乃兵家常事一说,可那日竟是有其中一位参赛者迟到了,就到了任玉龙都赢了后连宵夜都吃饱了,那人都还没来,春熙掌柜的只能将这北笙给了任玉龙。
然而好巧不巧,就在任玉龙拎着酒开开心心带着自己离开的时候,那人就赶到了。
一番挑衅之后,当时年少轻狂的自己,本想着自己已经跟着自己任大哥这么久,武功也长进不少了,这会儿难得自己任大哥这么高兴,不如自己也给他助助兴。
所以他一番壮志昂扬,拿着自己的佩剑,便向着那人走去。
但最后还得靠自己任大哥又救了自己一条小命。
可是任玉龙那晚应该是赢了酒,心情愉快,也没有像往常一样骂自己不自量力,骂自己不知所谓丢了他脸。
自己晕晕乎乎的时候,任玉龙似乎还抱着自己,还擦去了自己嘴角的血。
那晚受的伤着实不轻,特别是那人最后的一掌,当真觉得似乎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后来任玉龙扶着自己便回了客栈,大概是见靳长风真的受了重伤,也大概是当真心情不错,他随后还是给靳长风运功调息了。
之后任玉龙靠在榻上喝着酒,靳长风就一直躺在任玉龙怀中。
"大哥,我冷..."靳长风明明醒了,却非还要往任玉龙怀里钻,一边钻,还一边喃喃。
"冷你还靠过来!?"任玉龙低头瞥了他一眼,嘴上斥着,却也将他再往自己怀中抱紧,然后继续斥道,"跟你说了多少次,知道自己内功不足对手的,就不要硬碰硬,尽量躲避,拖延时间,然后摸清对方的短处漏洞,再出其不意,一招制胜。说过的话,全都当耳边风了,教而不善,这样子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任玉龙一边骂着,喝了一口酒,又一边给他盖好被子。
那时的靳长风虽是被骂着,可心里还是愉悦的。
图着自己受着伤,图着任玉龙心情还不错,他那晚还多说了两句。
“大哥,我跟你说个秘密,我从未告诉别人,我还有个表字,叫子秋,与子望秋的意思。”
可是靳长风记得,他当时说完之后,任玉龙许久没有回答。他那时还生怕自己时不时说错了什么,紧张地睁开了眼,却一眼看到任玉龙眸上晃过的一丝茫然若失。
但他的手却一直放在自己背上。
许久之后,任玉龙才沉声说:"文邹邹的,就你们这些官家子弟净爱这些搬文弄墨的玩意儿,我还是喜欢唤你小台。"
回忆是本是毒。
发作的时候总是牵扯着五脏六腑。
直到任玉龙又念了一声"冷",靳长风才骤然回神,重新将他抱紧。
而这时蓝沁刚好拿着一个水囊向他们走来,蓝沁在靳长风身边蹲下,努努嘴示意任玉龙,不情不愿地问:"他...他怎样子了?"
靳长风礼貌点头:"蓝姑娘有心了,龙玉兄他好些了。"
"喏,"蓝沁一把将水囊递给靳长风,然后在靳长风身边坐下,说,"师姐要给你们的,我不想师姐多走动,我才过来的。"
靳长风笑笑,接过水囊,又点头:"谢过蓝姑娘。"
蓝沁歪着头看着靳长风小心翼翼地给任玉龙喂水,她越看越是一脸好奇和疑惑。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理直气壮地说:"我看着那个姓白的不像他媳妇儿,你才像。"
任玉龙:“......”
靳长风:“......”
他给任玉龙喂水的动作被蓝沁这冷不丁的一句话吓得抖了抖,硬是淋了任玉龙一脸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