舂明道2
在秦不死黑着一张脸踌躇着往里走时,里头忽然传来一把嚣张的声音。
"什么秦不死?哼,我可不信,这世上可真有人能不死的,说着不死不死的,说不定哪天还是死在爷我的潜龙刀下呢。”
秦不死那时当真就是顿地愣在原地了。
再顺着话音处看去,甚至不用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去仔细分辨方才口出狂言的到底是哪位,一位十分年轻,给足了也不过二十上下的青年人,就是叫秦不死过目不忘。
一眼就知道,只能是这小子了。
青年人身段匀称,一身水洗湖蓝长衣,一头乌发用银簪半束发,长眉细眼,面容冷峻,眉目间都是少年人那点自命不凡的骄傲和目中无人的孤高。
青年人身边似乎还站着一位年纪比他轻上那么几岁的少年,同样是长着一张叫人过目不忘唇红齿白的俊朗脸庞。
但那时的秦不死心头的怒火烧得旺盛,跟本管不上这青年身边站着的是财神还是玉皇。
秦不死那时抄着自己的大刀,黑着一张脸大步就向着青年走去。
结果那天夜里在不老赌坊里火花迸溅,不过三十二回合后,秦不死已经有些力不从心。
后来秦不死看着自己已经败下阵来,把心一横心想着赌上一把来一手欲擒故纵请君入瓮,怎料这小子竟是将计就计,到了三十四回合的时候,秦不死大刀哐当落地。
秦不死睁着一双铜铃般大眼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没多久,他亲弟弟秦不老便正式登场了。
秦二爷走到二人身边,凝视了自己大哥尸身片刻,回头问青年:"你叫任玉龙?"
青年低头擦着潜龙刀上的血,擦了好一会儿,才略显不耐烦地说:"我是姓任,但我也说了好多遍了,我名字不叫玉龙。"
只是又过了一会儿,任玉龙厌烦地呼了一口气,向后那少年处招了招手,边往外走,边道:"罢了,你们爱叫任玉龙,那老子便叫任玉龙是了,无非一个叫唤。小台,我们走。"
任玉龙,任玉龙,任玉龙。
这件事当时在江湖上确实轰动了一时,任玉龙的名声登时大噪,却也一夜之间从虞老阁主首徒段氏刀法传人,变成了一位恃才傲物目中无人的武林新秀。
但那时也根本没人在意,不过不屑地嗤笑一声,该吃饭的吃饭,该寻仇的寻仇。
江湖上最不缺的便是这般年轻自傲的青年人。
谁谁不都以为自己天赋异禀骨骼惊奇,没那么几年功夫就能一鸣惊人名扬天下。
谁谁不都在第二天,被随便一位街边行乞的叫花子打得落花流水,从此消失在一程烟雨中。
可是当时那些不屑的人后来才知道,他们都料错了。
谁也没能想到这位任玉龙,竟就凭着那么一把刀,在江湖上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
那件事那件事那件事。
那件事此时再在任玉龙脑海中过去,就像走马观花,问心那句,其实他也没记得多少了。
隐隐约约,朦朦胧胧,就是有这么件事罢。秦不死长什么样的,秦不死怎么死的,他也都记得不怎么清楚了。
也罢。
任玉龙歪头提了提眉,给秦不老碟中放下一块枣泥酥,说:"当年的事,也是你大哥不自量力,非要与我比试,刀剑无眼,死了也就死了。"
秦不老凝重地盯了他好一会儿,才轻叹一口气,吃了枣泥糕,从怀中取出一份礼册和一个圆铜盉放到桌面。
任玉龙瞧着那铜盉略显意外,与秦不老冷冷地对视一眼,毫不客气地伸手就拿走铜盉。
他将铜盉送到鼻子前深吸一道,又觑向秦不老,低声道:"柔化度氏的十三里鸳鸯梨,难得的上等货色,秦二爷果然是秦二爷,出手果然阔绰。"
"谢了。"任玉龙说完,便将铜盉收入袖中。
秦不老将那礼册压着桌面推到任玉龙面前,食指和中指在册上点了点,沉声:"泰歧观亲自给你送来的。"
任玉龙盯着那请柬上"任少阁主亲启"六字约莫半柱香后,才拿过打开,只看了一眼,便是一声冷笑:"泰歧观里头那些老道士,说是说待那儿深山老林修身养性,谁知道外头发生的事,他们那双眼看得可比那老潭水还清楚。"
"说什么了?"秦不老问。
"没什么大事,"任玉龙咬了一口芝麻糕,摇摇头,"就是玉智那老道士说是想寻得有缘人,把他那上壁心法传下去罢。"
"上壁心法?"秦不老闻言一愣,"泰歧观玉智道人的上壁心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