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丸
月明星稀,蝉声阵阵,晚风拂过林梢,远山似兽脊在夜幕下蜿蜒起伏。
分明是炎热的夏夜,却叫华俸莫名起了一层冷汗。
时墨抬起乌眸,深晦的目光直直扫向神梦机。
四下一片沉默,却无声胜有声。
神梦机见状,心下了然,手指点了点桌面,感叹地轻笑一声,缓缓道:“一切尽在不言中。”
语毕,他施施然起身,悠悠踱步走向草庐,声音从屋内远远飘来:“二位自行寻个住处歇息吧,我的草房没有空屋子了。”
华俸与时墨沉默地对视片刻,各怀心事地垂下眼帘。
他们起身离席,刚推开柴扉,又听见神梦机的声音自草庐传来:“你们明天来此处,我有东西赠与你们二人。好东西,不来小心悔青肠子。”
时墨动作一顿,朝草庐遥遥一拜,恭敬行礼:“时墨在此谢过先生。”
华俸也跟着微微一鞠,心中嘀咕:“又是‘好东西’?该不会和这鸟蛋别无二致吧。”
神梦机好似能听见华俸的腹诽一般,语中含笑地补充一句:“鸟蛋自有鸟蛋的妙用,明日你们便知道了。”
华俸一怔,嘴唇紧抿,不再多想。
时墨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继而想起神梦机先前的两句忠告,不由得陷入沉思。
他们漫步于街头,一路无言,随意找了一家客栈,勉强凑合一夜,准备隔天便离开云孟邑,继续南下前往瓷洲。
是夜,华俸躺在客栈的榻上,虚望着半空,脑中浮现神梦机的话。
她柳眉微蹙,低声喃喃:“他说重蹈覆辙,可是看出了些什么。难不成,他算出来我的前世与重生,特地借此提醒?否则,为何要用‘重蹈覆辙’一词呢。”
思前想后,她又觉得不太妥帖,忍不住疑惑道:“机缘尽毁,又是何意?从何而来的机缘?”
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着实想不明白神梦机那句听着颇为令人胆寒的警告究竟有何意味。
带着满腔疑虑,华俸这一夜睡得不甚踏实,大清早起来时,眼下挂着两团休息不良的青黑。
不曾想,在客栈楼下碰面时,时墨看着也相当憔悴,一脸彻夜未眠的倦意。
那张俊白的俏脸上萦绕一股淡淡的低压,向来水润乌黑的凤眸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眼下浮着淡淡的青黑。
华俸头一次看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哈哈一笑,调侃道:“呦,时二,你怎么看上去一副休息不佳的样子,真是奇景呢。”
时墨闻言,目光闲闲地从她面上一滑而过,轻哼一声,回击道:“你这脸色瞧着没好到哪里去,想必也是一夜不安枕吧。”
华俸不服气地撇嘴,上下打量时墨一番,接着眉头一挑,眼睛一眯,轻快揶揄道:“我倒是还好,我这人一向心宽,从来不想隔夜事。昨晚进了客房便沾枕就睡,一夜酣眠,好不痛快。”
“哦?”时墨眨眨眼,对她的话半信半疑,“不过你这脸色,确实不像你说的那般,一枕好眠的样子。”
“脸色大抵是昨日渡江被折腾的,”华俸假装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梗着脖子嘴硬道,“对,就是被照云江的雾气吓得脸色不好,这还要赖你。”
时墨好笑地看着她狡辩,不多置喙,求饶般点点头,“好,是我的不是,我不该带你来照云江瞎折腾,给你赔罪。还望你大人有大量,饶我这一回。”
华俸嘁了一声,冲他舌头扮鬼脸,俏皮道:“我懒得跟你一般计较,赶紧去草庐找神梦机,他说有好东西送我们呢。”
时墨闻言,微微侧头,修长的手指轻抚下巴,若有所思的模样。
华俸见状,不由奇道:“怎么,你觉得他又在诈我们吗?”
“倒也不是,”时墨轻轻摇头,低声喃喃,“以他的脾气,可能是些让人哭笑不得的奇怪之物。”
华俸抬手托起下巴,微微沉吟:“此言有理,他的性格,委实让人捉摸不透。”
时墨一抬眼帘,悠悠看向她,认同道:“他的本性如稚子般顽劣,待人接物却洞若观火,见微知著。实乃大隐隐于市的高手。”
华俸心有戚戚,连连点头:“云孟邑真是个风水宝地,把凡人养得像精怪一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天上地下无事不知,怪不得外面总是对这里的人求之不得。”
他们边走边谈,草庐渐渐出现在视线里。
行至门外,闻得家禽的咯咯声,便知神梦机又在日行喂鸡。
果不其然,推开柴扉,他正悠哉坐在矮榻,口中喊着嘬嘬嘬,手上撒着粗米糠,脚边挤满了啄米的母鸡们。
时墨丝毫不见外,轻轻叩首,开门见山道:“你说的好东西,庐山真面目是何物?”
哪知神梦机倒是卖起关子,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俊眉微挑,笑道:“不在此处,你们须与我前往别处。”
华俸瞧着神梦机一派闲适,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