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栽
来不及出言声辩,她就被时墨一连串的泣血控诉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可是我嫡长兄呢,满都城都在传我不敬兄长无视伦理,从他身边横刀夺爱虎口夺食。现如今我在时府乃至都城皆里外不是人,走在街上都要被人指指点点,说将来的亲家定会看低我一头,未来的夫人也定会嫌弃我成婚前在外头沾花惹草乱惹风月。华大小姐,我好端端一清白儿郎,人在江湖飘,锅从天上来,你作为始作俑者不帮我解释也罢了,竟还妄想留我一人面对时府上下十几口人的挑剔为难,和满都城的流言蜚语……”
华俸听得瞠目结舌,时墨的话语弹珠似的钻进她的耳朵,把她的脑子搅成一团浆糊。
而他偏偏端着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话里话外都在控诉她华俸乃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女子。
仿佛她是个始乱终弃的恶妇,狠狠轻薄了一个弱不经风的小白脸。
关键是,时墨这个身高八尺的江湖剑客,怎么可能是任人欺辱的小白脸?
他诓谁呢!
华俸忙不迭地出言喝止,免得他越说越离谱、越说越夸张:“停停停!你先待我喘口气!”
时墨顺从地止住了话头,只静静地看着她。
华俸听得口干舌燥,不知时墨是否说得嗓子冒火,便又给两人面前的茶碗添满了水。
将茶水一饮而尽,她稍稍平复情绪,复而开口:“你少用这些忽悠我,你年幼便出游四方,真当我是个没世面的小丫头,几句话就被你猛敲竹杠呢。你到底想说什么,别绕弯子了。”
时墨闻言,心下了然。
坐在自己面前的女子,是真不上当,真难忽悠。
继而他想起前世过往,略有怔愣。
这样的女子,在上辈子怎么会被他胞兄哄骗得团团转,甚至被仇家算计到丢了性命。
真是天理不公。
……
他一时思绪万千,沉默地垂下眼帘,神情晦暗。
华俸瞧着他脸色不虞,伸长手臂敲敲他面前的桌面:“想什么呢,你到底想怎样?”
时墨恍然回神,看着对面灵动活泼的女子,心想:幸好这一世她好好活着,有大好的年华,不必再遇人不淑。
他笑起来,先前的沉郁之色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情真意切的承诺:“我想说,让我陪在你身边,你不要离开我。”
“?”
华俸狐疑地盯着他,思绪乱飞。
这人是不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摆出一副情圣的姿态对着她甜言蜜语?
不对劲,此事有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心中警铃大作,警惕道:“我为什么要你陪?我似乎并不需要你在我身边。”
时墨在内心微微叹息。
为何她对他如此提防?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貌似都并无冒犯过她吧。
常言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既然感情牌打不通,那就只能掰扯道理了。
时墨轻咳一声,在华俸灼灼的目光下,开始循循善诱:“华大小姐,你仔细想一下,你生来便长居都城,并无独自远游的经历。女子独身在外会多不安全,我过往周游列国时碰见过太多,对此颇有感触。”
华俸有点心虚地摸摸鼻子,声音减弱:“这个我自然有所了解,我略习得防身之术,如有意外可以保护自己。”
“非也,非也,”时墨摇摇头,高深莫测道,“如果遇到山匪流寇,你一个女子如何敌得过数名男子?”
华俸一时语塞,不知作何反应。
时墨见状,使劲浑身解数推销自己:“华小姐大概对都城外的水陆通行也不甚了解,前往何地乘哪条船走哪条线最快捷便宜,在下还是颇有一番心得体会,毕竟我向来周游四海,对澄国和几个邻国的陆运河运都谙熟于心。若由我来当你的出行向导,既可护你人财平安,又可保你一路顺遂。如此两全其美之事,华小姐难道不心动?”
华俸听着,还真是动摇了不止一星半点。
但她不愿即刻答应,显得她求之不得、甘拜下风似的。
于是她打起精神,拼命想出一条拒绝的由头:“那个……你的向导费估计不便宜,我掏不出那么多银两来——”
谁料时墨不疾不徐地续上了话:“好说好说,华小姐不必担心。时府华家向来交好,谈钱多伤感情,你只需承担我一日三餐和住处即可。”
华俸愕然,震惊到只剩一个念头——
天爷啊,这也忒划算了。
时墨这人也忒好养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