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释
“所以你当年,的确是被夏叔和我妈‘劝’走的,他们连爸的葬礼都没有让你参加,就让你签了股份转让协议?”
她沉默着点头。
陈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回到她身边,抿了一口酒,淡道:
“夏叔这些年,笼络人脉,积累资源,对慕白的建树是不小,甚至现在,我这个总裁遇到事情,都要让他几分……你的那部分股份现在都在他的名下。”
“我知道。”白音说,
“既然是‘后手’那就是要在不得已的时候才会用,况且即使真的在夏叔手里,法律上承认的,只是他替我暂时料理罢了。”
“那关于我母亲是凶手的事……当年你是怎么想的?”
陈翊看着她,现在他终于了解到了当年所有的来龙去脉,却还是心有余悸地问出了这句话。
可白音依旧不愿再提下去这件事。
“我当年也问过我母亲,但她三缄其口,所以想问你,你是怎么认为的?”
他催促着,语气却十分平静。
可白音只冷冷地回答: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现在来问我的想法还有什么意义吗?就算你的母亲是无辜的,我与她的结也不是因此而结下的,但如果她有嫌疑,那你希望我去指控你母亲吗?!”
陈翊拿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颤。
这么多年来,他无数次想到过这个念头——
如果陈菁云真的是害死白长黎的始作俑者,那他又当如何?
他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拜母亲所赐,成也萧何败萧何罢了。
白音也永远不可能接受自己,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可如果她母亲不是凶手,但他们当年的到来,给白音带去的一切痛苦,终究是不可挽回的伤痛和阴影,她依旧不可能接受自己。
而现在呢?白音想尽一切办法想要离开这里,离开他们所有人,她回来了,只是因为工作而无可奈何,她今天赴约了,也只是因为巧合……
她徒手撕开当年的裂缝,毫无掩饰地将那层雾一般的真相摆列在眼前,他仿佛也跟她回到了白长黎离世的那个夜晚,那个人头攒动,各怀心事的主诊室里,几人无情的对峙……
“‘大义灭亲’这样的事,我不想做,但如果她真的有问题,我也不是不能不能去查。”
此话一出,白音嘲弄着笑出了声——
“值得吗?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你现在是慕白的总裁,即使我回到丰海,但也对你的位置毫无兴趣,当年的事就让它过去不好吗?”
“一个月前我的确是这样想的,但现在,你我都知道这里面有隐情,上次乐园发生的事,你觉得我们还能置身事外吗?”
下一秒,陈翊的眼眸紧紧地攫住她的目光,没有丝毫的躲闪和忸怩,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他此刻有着一种难以言语的沉醉的勇气。
“我想查清楚不仅是为你,也为了我自己,你以为我这四年日子过得就风生水起吗?”
两人对峙的分秒内,白音顺手夺过他手里的威士忌,令他毫无防备。
她忽得不明所以仰起头来将半杯威士忌一饮而尽!然后嚯得站起身来,快步朝泳池走去。
那一刻,陈翊以为她要不管不顾地跳进泳池里,他也立刻起身,朝她喊:“阿音!”
她步伐踉跄地奔到池边,猛得伸手将杯子甩着扔进了池水里!
大概是因刚刚猛然灌了半杯烈酒的缘故,她的身体在池边摇摇欲坠。
陈翊赶紧上去将她整个人拽了回来,一时间有点紧张,竟心有余悸地地将她牢牢锁进怀里——
她的秀发上还带着些微凉的触感,身体如梅花鹿般,瘦而不柴。
除此之外,他还闻到了Johnie Walker那一惯烈性的酒精味……也许是他身上的,也许是白音身上的,总之已分不清楚。
他虽然很贪恋这一瞬间的贴近,但很快还是放开了她,望着她因刚刚喝了的烈酒而微微泛红的双颊,紧张喘息着问:
“你在做什么?!”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
白音默默地推开二人之间的距离,望着刚刚杯子沉底的方向,悠悠开口:
“透明的杯子和冰块一起沉入水里,没有痕迹,一个会融化,一个不会,但你不会去找了,所以他们的存在于此刻而言没有意义,他们意义只在于,有酒的时候。”
所以她只是在告诉自己,时过境迁,所有的辩驳错过了正确的时机,都会变得没有分量。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去找?一个东西有没有意义,不在于它的状态,而是它对一个人的价值。”
陈翊的眸子里此时满溢坚定与信任,让她恍然一愣……
星夜逐渐深邃,晚上的凉风更大了些,白音乌黑的长发有些凌乱着浮动着……
二人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