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死一生

团长气得够呛，等他过去削他呢，晚上才回来。”

俞瑾风笑一笑，歪着头闭上眼睛。

无声无息一道逐客令。王寅终于出去了。

闹腾死了。俞瑾风暗暗想。

***

这一觉俞瑾风睡的安稳许多。没有再做恶梦，等再次醒来，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房间里早就黑透了，俞瑾风还是没有搞懂这个建筑物到底是个什么。只记得醒着的时候王寅叫‘窑洞’。为什么叫窑洞？白日里看着黄突突的，现在一点灯都没有就更搞不清楚了。试着想坐起身子，他挣扎了几下，肩上还是痛。

“唉。”他叹气。

“要起来？”戎洛舟的声音忽然响起来，一双手托在了他腰上，微微用力，让他坐起来一点，然后在背后垫了一个枕头，让他舒舒服服靠着。

俞瑾风没有说话，他在黑暗里沉默着。

一撮小小的火苗跳了起来，戎洛舟拧亮了一盏小小的煤油灯。

他锋利英挺的眉毛舒展着，整个轮廓在昏黄温暖的火光下俊美的不像话。俞瑾风盯着看，看的有些痴了。

不敢眨眼，生怕眼前的一幕是自己的梦境。

戎洛舟知道俞瑾风滴溜溜的看自己，就像那次他生病醒来后看自己的眼神一个样。像只受惊的小猫。

手里端着一只碗，他坐到俞瑾风身边来，用一只小木勺子舀了碗里的东西，吹一吹，送到俞瑾风嘴边。

俞瑾风偏过头，倔强地不肯张嘴。他依然没有从早上的那句“你太任性”里缓过来。可是一想到王寅说的话，他的心就又像是泡在了酸酸苦苦的水里，难受得紧。

戎洛舟的语气已经柔了很多，低声对着俞瑾风说：“吃一点点，你这几天都只能扎水，不吃不行。”

俞瑾风依旧沉默。

戎洛舟忽然生气了。他把手里的碗重重放下，伸手捏住了俞瑾风的下巴。他的下巴不知什么时候消瘦了，下颚骨那么明显。

“俞瑾风，”他低声吼他，“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就活不过来了。”

俞瑾风梗着脖子犟嘴：“死了干净。”

戎洛舟终究还是狠不下心，他看着活生生的俞瑾风，看着他倔强的眼神，这些天的惊怕全部化成了一腔柔情。

“你乖一点好不好。”戎洛舟的声音带着低低的哽咽，“瑾风，我真的要被你吓死了。你要是真的出事了，我怎么活？你想过没有？”

俞瑾风假装的坚强在戎洛舟的哽咽里一下子溃不成军。

他是真的没想过，所以才越发的难过。

他千里迢迢来见的人，就在他面前。他们被分开了这么久，爱是这么短，分离是这么长。如果不算那一次默然无语的相见，快两年了他们才有这么一个机会面对着彼此。

俞瑾风一下子慌了。

他伸手环上戎洛舟的脖子，稚气的去亲吻戎洛舟的嘴唇和眼睛，喃喃道：“我错了，我错了。”

戎洛舟回吻他，伸手去扣住他的脑袋。他轻轻去咬他的嘴唇，用牙齿摩挲，攫住他的舌尖不让他逃走，他们交换呼吸和心跳，最后把头抵在一起喘息。

***

戎洛舟轻抚着俞瑾风的脸：“对不起，瑾风。对不起。我没能在你身边照顾你。”

俞瑾风摇头，苦笑道：“江秋镝把我照顾得很好，还找了杨梅给我，我没领情，对他漠不关心，最后还冲他发了火。”他像是自言自语，戎洛舟不打断，认真倾听，“我觉得自己特没用，空有一身本事最后连一个人都救不了。救不了司其，救不了秋镝，也救不了你。”

戎洛舟捧着他的脸吻他的眉，他的眼，他潮湿的睫毛，安慰他：“不是你的错，瑾风.”

俞瑾风心里明白，他只是一颗棋子。戎洛舟，江秋镝亦是如此。他们浴血奋战，保家卫国，誓死捍卫祖国领土，然而变质的除了战局还有人心，他们身为军人，以服从军令为天职，被卷入这伦乱的洪荒之中也在所难免。但是他就是无法接受。

他一闭眼就会梦到江秋镝，他最后的笑，最后的叹息，他对他冷言少语……这一路上浅川，俞瑾风一直半信半疑，他不敢相信江秋镝的死是真的，所以连他的追悼会都没去参加。

他想见戎洛舟，告诉他自己所有压抑的委屈，害怕，茫然和无措，他想在他怀里放声大哭一场。可真见到了，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戎洛舟重新将他抱进怀里，轻抚着他的后背，好似知道他的心思似得半开玩笑的说着：“没事了，瑾风，你已经在浅川了，在我们的地方，在我的地盘。”

是啊，我已经跋山涉水好不容易来到你的地盘，你的浅川，你信仰的地方。而我的信仰是你，这里也是我的地盘吗？

俞瑾风环上戎洛舟的腰放肆的偎了上去，抿了抿干涸的唇，微启：“不要离开我，再也不要。”

19年的冬天已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