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走马灯

两人陷入了僵持。

俞瑾风闭门不出，江秋镝在门外收拾残局。

这砸的一个一个的都是好东西，江秋镝拾到着青花瓷的碎片，上面还染着猩红的血，烫得江秋镝眼痛。

想着俞瑾风膝盖和手上的伤都没处理，心里更不是滋味。

不行，他要是不管，那家伙肯定不会自己处理。

年纪比自己小三岁，身上的伤疤却比自己多三倍，江秋镝想着，加快了手上的速度。捣腾完地上的碎片扔进垃圾桶里提着药箱就匆匆上了楼。

站在卧室前，江秋镝踌躇了。

这是他房子，他倒是像个宾客般生涩。咽了口口水，还是敲响了房门：“瑾风，睡了吗？”

“……”

“瑾风，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你气归气，让我先帮你处理伤口，好不好？”

“……”预料中的没有回应。

江秋镝硬着头皮打算直接进去了再说，谁知刚抚上门，里屋就传来‘砰’的一声，紧接着有瓷器破碎的声音和那人沙哑的怒吼：

“滚！”

江秋镝这次不火也不恼，推开门，昏暗的屋子没开灯，江秋镝摸索着按了开关，屋子一下子通亮。视线落在大床上侧卧的俞瑾风，背对着自己，单薄的后背隔着衬衫都能看到一对突兀的肩胛骨。眸里闪过一丝愁容，再看到脚边破碎的青花瓷水杯，心里反倒淡然了许多，反正他的宝贝东西被大少爷砸的七七八八，索性让他一次性砸个够。撇着嘴角冷笑道：“继续砸啊，我倒要看看你大少爷能不能把我文君别墅的东西都给砸完。”

此话一完，果然一个飞来的枕头迎面而来。

江秋镝没有躲，听着那沙哑的怒斥同时响起：“你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江秋镝不依不饶，枕头落地，俞瑾风已经从床上下来，眼睛通红，头发乱蓬蓬，像只炸了毛的兔子，左脸上印着几根清晰的手指印，膝盖上的伤口根本就没处理，猩红的血顺着浸透了布料，顺着小腿滑落在脚背上，搅得江秋镝心肝肺都拧在一起，面上却是强硬：“大少爷，这是我的家。”

“对对对，这是你的家，要出去也是我出去。”俞瑾风喃喃自语，一边说一边往外走，走不了几步就开始咳嗽，弓着背越咳越厉害，整个身子抖个不停。江秋镝上前去扶他，被俞瑾风推了一踉跄，江秋镝又气又心疼：

“俞瑾风！你闹够了没有！”

俞瑾风不理会，咳得直不起身，还死活不管的往外走，步伐轻浮，几番差些跌倒，看的江秋镝揪心死了。心下一横，管他三七二十一，大步一跨，手臂捞起俞瑾风的腰就将人整个扛上肩头。

大概知道他咳嗽的原因，近日总是听他压抑着轻咳，江秋镝也不敢用力，将他放到床上的时候小心的护着他的腰，一手按着他的后背轻拍着，语气却是难得霸道：“你要气要骂要打，就先养好身子。就凭你现在这幅样子，连文君别墅都走不出去你还想去哪！？”

俞瑾风挣扎着逃开江秋镝的束缚，身体跌进被子里又牵扯了胸腔灼热的气息，赶紧抓着被子捂住嘴却掩不住剧烈的咳嗽。

他觉得自己胸腔都快炸了，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流，就像断弦的珠子，他难过的要死，可死不了。

他心痛的要死，可还是活着。

“咳咳咳……！！咳咳咳……”

江秋镝只庆幸戎洛舟曾经教过他一些方法应付，不顾俞瑾风的推阻，反正他此刻压制虚弱的俞瑾风易如反掌。手放在他后背上下抚着，见他稍有挣扎就索性握住他的手腕束于掌心。俞瑾风张着雾气氤氲的黑眸瞪着江秋镝，里面有委屈有愤怒，有无奈，有茫然，江秋镝百感交集，手上的动作不敢丝毫懈怠。

“瑾风，我的祖宗爷爷，算我求你了，别这样，你真当我没心没肺是不是，我心疼你，真他妈的心疼。”

江秋镝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可以抖的如此不成调，他的手抖得不停，后来才恍然，是他掌心里的身体抖个不停，就像小时候他看到的那个风雪中孤苦伶仃的小少年。

***

不知过了多久，俞瑾风的咳嗽渐渐平息，偶尔有一两声咳嗽伴着无声的眼泪淹没在被褥里。双颊异常的红晕退却之后就剩下病态的潮红，江秋镝赶紧趁着这会儿功夫去拿桌上的药箱，利索的摸出棉签药酒绷带，动作熟练，下手却非常小心，生怕弄疼了那人，语气也软了许多：“有点痛，马上就好。”

俞瑾风没再反抗，咬着唇硬是在那苍白的唇瓣上留下一排浅浅的牙印来。

江秋镝手抖得厉害，光是处理手上的伤，他就大汗淋漓。深吸了口气，接下来是膝盖的伤，挽起裤腿，果然比想象的严重，有几处深的伤口还残留着瓷器碎片，江秋镝拿着镊子一点一点的将碎片取出来，每一次都感觉俞瑾风身体一颤，却一声不吭。

“别忍着，这里不是战场。”

然而他还是没有听到俞瑾风一丝示弱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