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凡尘
三人在屋内站定,土地公大手一挥,破旧的屋内陈设片刻便消失在眼前。
等嘉荣再次睁开眼,成片的青枝绿叶映入眼底,天息山山顶云雾缭绕。竖起耳朵,还能隐约听见山间的鸟鸣和山涧清泉的水花声在叮咚作响。
她深吸一口气,尽情感受着尘世的生机百态。
“二位公主,小仙就送至于此。”土地公转身隐去,落下一声交代,“天息山受禁制约束,半刻钟后灵力便会消失,祝神女们此趟修习圆满。”
“诶……”嘉荣话音还未落,便发觉经脉里涌动的灵气在迅速抽离。
她尝试对着远方青木施法,一点微绿神光打去,那树枝却只是轻轻晃动两下,甚至还不及山间半缕清风掠过带来的声响。
回头看嘉禾似乎也不怎么好,她额前鲜艳粉嫩的桃花印现已变得若隐若现。
正当嘉荣恍惚之际,手臂传来微微刺痛,身旁的嘉禾正捏着她的胳膊。
这陌生的感觉,原来竟已被封印成凡人之躯,嘉荣心中一沉。
“阿姐,你的嘉荣神印……消失了。”嘉禾一手指着她的脸,难以置信道,“什么破地方,怎么这么霸道?!”
“无妨,意料之中。”嘉荣不由握紧手中的萤雪剑,轻轻揽过妹妹的肩膀低声宽慰。
“哟,可算等来了神族两位尊贵的小公主。”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传来。
远方密林处拐出一队衣着光鲜亮丽的公子哥。
为首的那位披着绣金边的暗红长袍,提着笼中两只鹦鹉,大剌剌地挺着肚子朝她们走来,尖嘴猴腮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在他身后勾肩搭背的两位对比起来倒多了几分少年人的活泼,一青一紫的长衫配上高高束发,干练又简单。
嘉荣的目光不自觉停留在最后那人身上。
他穿着一件灰白束袖长袍,领口处翻出的暗红里衫为整个人平添一丝生气,腰间系着的如意结玉佩玲珑剔透,是罕见的梨花样式。
他长发被高高束在脑后,面容明朗干净,挑起的眉梢勾起半分恣意张扬。
嘉荣观察半晌,只见那人嘴角噙着笑,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折扇,一边慢悠悠地跟在三人后边走着,安然自得仿若来云游一般。
四人走近,提着笼子的公子哥朝嘉荣姐妹讥笑道:“神女们姗姗来迟,莫不是为见我们还特意梳妆打扮?”
原来刚刚是他在远处说话。
嘉荣素来最烦此等口轻舌薄之人,当即回怼:“这日头还未爬过头顶,我姐妹二人并未误了时辰。这位公子言语之间不饶人,不知是魔界小君还是人族皇子呢?”
不等对方开口,她的目光两秒自上而下轻蔑扫过眼前人,接着连珠炮式自问自答道:“人界最是崇尚礼节,自是不会对刚见面的姑娘家指指点点。”
她提着萤雪剑跨步向前,对上那人的眼睛:“如此轻浮,想来阁下十有八九必是魔族那位臭名远扬的废物少主祝壬了吧。”
“也难怪。”嘉荣憋憋小嘴望着天叹了口气,“蠢笨如斯,魔界少主的威名这些年竟生生被个左使给压了去。”
“羞不羞。”她冲他吐吐舌头猛然转身,萤雪剑的剑尾扫过祝壬小腿,给对方下了个结实的绊子。
“你,你,你找打!”祝壬见说不过顿时急红眼,放下鸟笼撸起袖子,挥着拳头气势汹汹地向两姐妹袭来。
嘉荣将嘉禾挡在身后,正欲拔剑,对面着青紫衣的两位公子已一左一右架住了正暴躁的祝壬,令他动弹不得。
神魔两界的关系自百年前先魔尊夫妇殒身起变得每况愈下。
当年,天帝天后得知旧友死讯悲痛不已,魔族新主上位时只草草拟了份贺礼便派人送了过去。
这些年神魔各自为政,井水不犯河水。
嘉荣只偶尔听神兵叨叨新任魔尊祝霄手段毒辣,对族内小鬼在人界周边村庄作乱之事经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这有头无脑的少主祝壬更甚,欺良压善,嚣张跋扈得很。
这对父子实在让她很难生出好感。
百余年前神魔两族所结秦晋之好,和谐共处的佳话如今也就只能听听。
空荡荡的山谷里仍阵阵回响着祝壬恼羞成怒的咆哮声。
落在队伍最后的白衣少年不知何时走到了众人前,他收起折扇俯首对着嘉荣嘉禾深鞠一躬,“魔族左使谢轻舟见过二位神女。”
声音清清冷冷,那调子里的寒意仿佛将人带到雪山边上,方才流露的恣意潇洒让嘉荣仿佛是错觉。
“你是谢轻舟?!”嘉禾在身后冒出头,按捺不住兴奋,“让无数姑娘魂牵梦萦的三界第一贵公子谢轻舟?!”
“果真是风度翩翩。”嘉禾两眼放光感叹道,“我在画本中见过你!听闻是你给魔尊提出的分邦自制主意,真是好才干,确实比那祝壬聪明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