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翁
,凌风雪就会和他一起回湛江府上他的家,澹台傲却还是要对着他的月亮怅然一番撒个娇,叹一句“满船明月从此去”。
澹台傲的骨血和心性注定了他就该属于这个江湖,当然,只是属于这个江湖,清明朗然的一面。
大宗之子承袭的还是宗门的那把剑,那把剑在成为大宗之剑前的血火风霜,在这剑交到澹台傲手中时,就已然和背地里的那些阴暗龃龉一起,褪了干净。
湛江分别的这个晚上,澹台傲做了一个梦。
他当然没有告诉凌风雪,他在夜集上举着糖画儿所叹的那句除了是玩笑,更多还源自他心头这几日久久不散的怪异感。这一晚,怪异的,光怪陆离的梦境里呈现的,是他江南的家。
他在梦里推开了自己家的府门。
绕过门前的影壁,前院还是他熟悉的堂屋、连廊还有月洞门。月洞门连接着半亭,半亭连接着通向跨院的花街铺地。
澹台傲向里面走着,脚下踩的是自家花街铺地的素色纹样,耳边隐隐有剑声,长剑破空,相撞,清凌凌的,那是他的师兄们在切磋剑招。
剑招里混进些郎朗的童声,弟子堂里不安分的小师弟们背着背着剑诀,就又趁伯叔们的一个没留神溜出去,窜过九曲游廊,到小飞虹上扑蝶看鱼去了……
澹台傲和小师弟们一起看鱼,他边看边和他们讲自己在苏杭乐师府里看到的锦鲤,那个大老远被送来澹台府学剑的北方小师弟叫好叫得最响,吵着嚷着要他和师父叔伯给他们这些小弟子也整两条。
“那可贵,我看看把你们中间哪一个给卖喽,说不定还勉强买得起。”澹台傲说着,笑起来轻轻点一下吵嚷的小师弟的鼻尖。
“那卖哪个喽?”小弟子问。
“卖最不听话的那个好不好?”
“哪个最不听话噻?”
“嗯……”澹台傲想了想,“那得看是谁带头儿逃了弟子堂的课。”
小师弟们不禁吓唬,梦里一溜烟儿跑回去背剑诀,留下澹台傲一个人孤零零看鱼。
那池里的鱼是红色的,虽然比不上锦鲤,但倒是真也惹眼又喜庆,那红鱼一尾一尾,游着游着,红连着红,连成长长一道。
澹台傲半蹲着,肘撑小飞虹两侧的石栏杆,双手托着头,他的头沉沉的,木然间却猛跳一下……
然后他看到长长的一道红不游了,可明明不游了却还在动,不向前,不向后,而向两边,点墨入水般一点点晕染开。
远处师兄们比剑的声音越来越大,清晰可闻,那剑比得着实激烈。
不,不是切磋,是打斗!甚至说…是厮杀……
眼前的红色还在晕染,不,不是鱼,是水,红色的水!
……
不,不是红色的水…
是血!
梦境,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