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之夜
“‘鱼’不只一条?”澹台傲惊觉,“刚才的狱卒。”
“他不是,他连书记官的用意都拎不清楚,”凌风雪道:“官狱私狱一样,都是一本烂账,他那样的人能留在这里,是被默许的‘水至清则无鱼’。”
“吏治之事竟还能如此为之?”澹台傲真的很惊讶。
“不必如此诧异,”凌风雪对这些事却淡淡的,他道:“至少现在的这滩水还清了一些。”
澹台傲闻言,正思忖,凌风雪却又道:“你来时注没注意到那狱卒桌子上只有花生米?”
“……”
凌风雪的语气很温柔,让人如沐春风,他话的内容也仿佛在春天,不过不是春风,是春雷。澹台傲的认知被春雷炸了个灵醒。他道:“好吧,确实只有花生米,少了酒。”
“所以让我们纤尘不染的凌公子甘愿在这腌臜黑暗的地方多待些时候的人,是易见安?”澹台傲又问:“我们的凌公子是想看看,现在的知府大人和当时的知州陈文清相比有没有区别,或者至少,能不能比陈文清好一点?”
凌风雪点头,看澹台傲的目光里带着激赏,可转而又变成了埋怨,他道:“我待在这里,是如此,那你呢?为什么不好好在外面待着接应,非来自己口中这腌臜之地呢?”
“我说我不放心你,你信吗?”澹台傲道。
“你那是不放心我,还是看不起我?”凌风雪目光里的埋怨此刻又变成不服气,当然他的这“埋怨”和“不服气”并不是认真的,而是带了点嗔怪的,他道:“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
“能,”澹台傲瞬间直起身子,如保证一般道:“能能能绝对能。”
凌风雪低头笑,会心的笑。再抬起头时他又敛起了笑意,因为澹台傲开始说起监牢外的正事了。
澹台傲说,按长风阁的说法,杏花楼根本没必要查。
——杏花楼根本没必要查。
澹台傲走进赌坊后的暗门,拿到写有杏花楼答案的密信时,与他年级相仿的小伙计多了这句嘴。
澹台傲问小伙计为什么?小伙计说,因为杏花楼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不存在了。
“那这又是什么?”澹台傲举起手里的答案在小伙计眼前晃晃,小伙计下巴隔空戳戳澹台傲手里封笺的信,表情神神秘秘道:“人能复生,魂能归来,一座已经消失的杏花楼为什么不能重新存在。”
来时路上,澹台傲拆开了封笺的信,信里回答了澹台傲与凌风雪此前一直想不通的一件事。
当年赵元竹废了那么大力气把湘云楼抢过来,不会是只看中了湘云楼本身的财富。他要的是湘云楼这样地方能混杂各方势力,汇集各路消息这得天独厚的便利。在赵元竹眼里,只要是这样一个地方就好,不论这地方是湘云楼、杏花楼、明月楼还是黄鹤楼。
湘云楼倒下,杏花楼起势,这股踩在湘云楼的洞壁翻墙上新起的势力怎么可能和赵元竹没有关系?现在的杏花楼,为何反要去翻湘云楼的旧案,去告倒旧案的主谋赵元竹?
信里面对于这个疑问的回答石破天惊。长风阁告诉了澹台傲杏花楼兴建至今的来龙去脉。
三年前,湘云楼势倒没多久,杏花楼的牌匾便挂上了本属于湘云楼的门庭,挂上这牌匾的人就是此前替赵元竹买下湘云楼的人。
真正的杏花楼就建在湘云楼的旧址上,杏花楼,本身就是赵元竹的。
可赵元竹不会亲自去管理这里。
除了赵柯外,赵元竹他还另有一个心腹。这个心腹曾经替他做了很多事,立下了很多功劳。比如替他去和王协联络,替他去买了一块红玉玉佩交给了刘春良,替他给赵柯和沈沐芳还有天雄会下达指令……
所以这个心腹在杏花楼变成自己主子赵元竹所有后,顺理成章成了管理杏花楼的幕后之人。赵元竹的杏花楼,表面看来与彼时湘云楼在经营上无差,可同一座楼宇,换了名字,实际所营之事却千差万别。湘云楼以前也有清倌宥酒助兴,可做的全都是清水生意,杏花楼不一样,赵元竹利用杏花楼打通了宴州乃至临县很多盘根错节的势力,让杏花楼成了他的摇钱树。他借着这棵树在宴州一直过着风光无两的日子,这日子一直过到了三个月前。
三个月前,大褚的庙堂随着先帝第二子,当年不知为何就远赴阿伊苏的宁亲王的归来而动荡不止。把持了朝政九年的长公主在这场朝局的动荡中退了下来,美其名曰是九年时间劳心国事伤折了心神,要找个钟灵毓秀的地方好好安养。这钟灵毓秀的地方最终被选定为了有“小江南”美誉的宴州。
长公主入宴州安养,这件事在京中人看来是天家、皇室、庙堂动荡的尾声,可在宴州人看来,长公主这样的人无论失势与否,对于自己所居的这片小地方来说都依然是躲都躲不起的大人物,她的到来,对于宴州很多人来说是变天的开始。
所以当长公主将入宴州的风从各个渠道吹来后,宴州很多人就开始了准备。这准备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