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客

“砰——”

重物砸到海面，溅起的水花被海浪轻易淹没，一个身影渐渐沉入水底。

意识越来越微弱，头顶的光也一点点被黑暗吞噬。海下寂静无声，仿佛死亡前最后的宁静。

顾轻舟猛得惊醒。

又做噩梦了。

起初她以为做噩梦是身体对高中生活的恐惧。可现在看来，没有那么简单——她就说嘛，忘却前尘这种好事怎么可能落到自己头上。

于是顾轻舟下定决心——找回记忆！

不过很快她就泄气了，没有一点头绪。好吧，这事急不得。

“什么！真的？”

本来因为失忆而闷闷不乐的顾轻舟，听到程畔邀请自己周末去家里做客，瞬间精神起来。

顾轻舟承认，作为孤儿，她不是没有渴望过拥有一个家庭。每次看到身边同学回家，都羡慕不已。

哪怕成年后有钱买了房，这段缺失的经历也无法弥补。

所以程畔的这次邀请，无疑是圆了顾轻舟年少的梦。不过她想起程畔说的话：“你之前……”

“我和奶奶住在一起。”程畔温柔地解释，不希望她有负担，“父母在我小时候离婚，现在没有多少联系。”

“奶奶听说了我的事，很想见见你。”

“如果你有顾虑就算了，我不希望你为难。”

“没有没有！”第一次有人欢迎自己去做客，她怎么会不愿意呢！

“我特别愿意。我还以为这次放假又得呆在学校呢。”顾轻舟泪目。上一世，一月一次的周末假期，对于很多同学是解脱。但是在顾轻舟眼里，只是得以自由出校罢了，依旧无处可去。

见她同意，程畔很开心：“你带些衣物就好了，其他我来安排。”

“那麻烦你了，我回去就和宿管阿姨提交申请。”

周五，顾轻舟背着书包兴奋地跟在程畔后面：“你家在哪个小区呀？”

程畔思考了一下：“可能有点远。”他摸了摸鼻子，“我与一位朋友在附近合租，平日没时间回家。所以也想趁着周末回去看奶奶。”

“原来是这样。”顾轻舟表示理解，有不少家远的走读生确实会在附近租房子。

二人有说有笑地走到车站。

天色暗沉，路灯亮起，路上不息的车流，预示着又一个晚高峰的到来。

顾轻舟想起和程畔初次见面的场景——也是这样一个霓虹闪烁的傍晚。

转眼，他们已经认识一个月了。

她侧头看向程畔。对方套着一件蓝色呢绒大衣，里面搭配着黑色衣裤。又低头看着自己的蓝色加绒卫衣与黑色裤子，配色一模一样。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

顾轻舟又偷瞄了几眼。不与自己说话的时候，程畔的神情严肃冷淡。眼神带着谨慎和戒备，打量四周。薄唇紧抿，眉头微皱，似乎在思考什么令人头疼的问题。

不得不承认，抛去年龄，无论看多少次，程畔的脸都能吸引到她。等再长开些，估计会迷倒更多人。

“怎么了？”那双眼睛在看到顾轻舟的时候，像是融去寒霜的春风。

顾轻舟脸一红，连忙停止胡思乱想，让自己冷静：“车好像来了。”

程畔将顾轻舟与拥挤的人群隔开，护着她上了车：“小心点。”

顾轻舟蹿上车，眼疾手快占到两个座，急忙朝程畔招手：“这波咱们配合简直完美。”

“是你厉害。”

“不必客气，爱卿的功劳朕自然会记下。”

一路上，二人从班级琐事聊到宇宙哲学。最后，顾轻舟忍不住困意，把头靠在车窗。

“先睡一会吧，到了我叫你。”

听到程畔这句话，顾轻舟安心闭眼。

窗外五光十色的灯从顾轻舟脸上略过。或许是学业太重，哪怕是短暂的休憩，少女的脸上也绽放出淡淡的笑容。周围嘈杂喧嚣的声音瞬间消失，程畔看着安详的睡颜，眼里流露出从未向外人展示的温柔。

那一刻，少年少女有着共同的心事。如果时间能永远停在这里，如果车子能永远不要到站，该有多好。

醒来后，顾轻舟发现自己的头从窗户转移到程畔的肩膀，有些不好意思。她该不会靠了一路吧，那真是罪该万死。

“我没事。”程畔仿佛看穿她的心事，“马上到站了，准备下车吧。”

顾轻舟在程畔的带领下，来到一栋老式别墅前。

一位老人站在门外，看到来人：“是畔儿吗？”

顾轻舟感觉眼前人的身影有些晃动。

“奶奶。”程畔声线轻微颤抖。

“这就是你说的那位同学吧。”老人家看向顾轻舟。

“奶奶好，我是程畔的同桌。”

“好好。快进屋吧，外面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