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五）

京狸瞄了安年一眼便不再把目光放在他身上，“正好，我有事想找你合作。”

世上绫罗华缎不过蔽身之物，容颜芳华也皆是虚妄。安年对自己现在孔雀开屏的行为感到可笑，他承认，他想引起京狸的注意。只是她似乎不太会给人面子。

虽然同样都重生过，不过京狸认为安年应该已经忘记了。后来的安平城内四处都是干涸的鲜血，人族的骨骼四处散落，被剖开的器官随地滚落。一片凄厉的哭喊声中，是饿到极致，除了进食的欲望以外无法思考任何事，拼命啃食他族尸首的魔族。

京狸对安年，有着深入骨髓的憎恨与恐惧。

剖开现在华美的外表，他的内里不过是个冷血好战杀的恶魔而已。

她是这么想的。也因此她应该坚定地站在魔族的对立面，跟他们硬刚到底的。

本来应该是这样。

······

底层民众向来就是辛苦而勤劳的，而这份辛苦和勤劳却仅仅只能维持生存。他们的生活中也很少有什么美好的事情发生。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想活着。

收到工作要求的农民在京狸来前就集合好了，京狸挽着袖子梳起发簪站在众人中间，大概分配了工作任务。

原本应该落下的雪多亏了安年的制造结界，在这片区域暂时被格挡在外。

和安平不同，魔域的土地太贫瘠了，他不知道之前的魔域是怎么样的，他只知道在自己接手过后，魔域的土地就已经无法承受任何产出了。当他还未统一魔域时，一直都是靠着掠夺其余城邦养育跟随自己的军民。而把眼光放到整个魔域时，很容易得出结论——要么至此衰败，要么打破结界，向境外扩张。也许他就是这样钻进了一个死胡同里，哪怕知道未来的走向，身为一族之王，他也从未带领自己的子民实现过富庶的生活。

“魔族是不是也会饿肚子。”一旦知道有这个可能性之后，京狸就很难不将这个族群放在和人族同样的地位去看待。

“是。”魔族所需要摄入的可供生存的食物并不像人类一样多，人类一日三餐方可维持生命体活动，而魔族则三日一餐便可。除此之外魔族比人类更为强壮，也更为好战，对修道也更有天分些。所以一旦将结界开放，人类败北便是迟早的事。于是无论是哪次重生，安年都将侵略作为第一选择，这条路显然更容易，也更快获得成功。如果天道不允许他们魔族一家独大，大不了抢夺足够的资源后退回魔域便是。

“这样啊。”京狸垂下眼睑低声嗫嚅着。肚子饿的话，哪怕是人也会吃人的，更何况是魔。有能力的情况下选择侵略也是能够被理解的思维模式。

要是魔族和人族可以部分合作纷争必然是可以变少的。只是话语权全被掌握在修道界手中，修魔道和修仙道天然站在对立面，这矛盾要探究又要到上古时期，不是能轻易被解决的。

“我打算做对可耕种的植株进行实验研究。”京狸硬着头皮点入正题，她是想打退堂鼓的，她自己都觉得蛮可笑的，她一个实力低微的小妖，为了人族，和魔王在介绍项目。她也觉得挺无语的，也觉得十有八九是没戏啦，毕竟人家可以直接抢，干嘛还要跟你合作。“但是项目周期有点长，虽然如此，如果能够成功，研究出容易种植的粮食，甚至栽种到魔界，不管是魔族和人族都能吃上充足口味上佳的食物。”京狸翻出工匠的一部分设计图纸，“这部分是灵气种植的区域，需要你调用灵力进行养培。”

想法不错，“我释放的是魔气。你确定用魔气进行养培？”安年也不是没做过这种事，后来他发现在魔气充足的环境下成长的产物都附带极大的副作用，轻则产生幻觉，重则七窍流血。

“果然是这样啊。”京狸点了点头，个体释放的灵能都独一无二，是一个人自带信息素的一部分，而不同种族间灵能的差异比相同种族间灵能的差异大很多。转换空气中的灵气这种事目前果然还是办不到。“那我们就换种培育方式，对这个区域的温度湿度进行固定，这个可以办到吗？”将成长环境调节到和灵月秘境差不多就行。最低限度弄一个温室也行。“研究成果我们共享。”

他倒是能办到。不过说真的，就算京狸做出了研究成果，也不一定对魔族有用。就算在安平本地这些农作物被证明适合栽种，也不见得拿到魔域去一样适用。只是出于利益的考量，这个交易对他好处并不大。很难被她说服。

京狸感到自己好像和失败十分接近了。

“知道了。”

“？”知道······了？是什么意思。是同意了还是不想听了不同意？

作为生意来说当然是赔本的买卖。不过安年的目的本来就是京狸。这对他就是随手一挥的事，没什么不能做的。“我是说可以。”

可以？为什么可以？怎么就可以了？“我还有一个比较冒昧的请求······”既然这都可以，京狸决定咬咬牙，大不了就是人家不同意嘛。

“什么？”安年还蛮意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