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别给我胡搅蛮缠,你难道没惹过麻烦吗?”吴恒扯了扯领带重新坐回沙发里,他最近的确焦头烂额,吴瞳又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从今天开始你就在你的住处养伤,不要出门。伤养好了就和温月搬到北山去住。”
陈医生开始缝针。
吴瞳盯着吴恒,胸腔里溢出冷笑。
“去住还是去躲?你要是正大光明做生意怕什么?”
“你少含沙射影,正大光明做生意也有树大招风的风险,这种简单的道理还要我来教你?”吴恒拿出烟,捏了一下才想起这是病房,又放回,“反正你这段时间给我小心一点,别出门。”
吴瞳看着他。
“我是摄像师,出门拍照是我的工作。”
“你早不是摄像师了。”吴恒冷声反驳道。
吴瞳的笑容彻底消失。
病房里的灯光冷到人骨子里去,陈医生问还需不需要麻药,是不是很疼。
吴瞳又咯咯笑起来,陈医生不敢再动针。
吴恒重新拿出烟,起身。
“吴瞳,你懂事点比什么都好。”
吴瞳冷冷盯住他,一字一句道:“我说过,从此以后,不要再叫我这个名字。”
吴恒顿了一下:“这件事你过不去,你这辈子就完了。”
“我这辈子拜你所赐早就完了,哥。”吴瞳声音很轻,带着绵延的笑声。
“随你。”吴恒点燃烟,大步走出了病房。
后背的拉链被人拉了起来。
温月已把陈医生送走。
地上落了一地烟灰,温月走来,把吴瞳手上的烟蒂丢进烟灰缸。
“几点了?”吴瞳问。
温月又去清理了地面,拿来一杯水。“五点半。”
吴瞳接过水,吃了药。
“吴恒昨天又发脾气了?”
温月点了点头:“最近公司的事情好像很棘手,他心情不好。”
吴瞳皮笑肉不笑地耸耸肩,看不出来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你回吴恒那?”她依旧保持着坐在椅子上的姿势,一动不动。
温月连忙否认:“没有的事。”
“我又没阻拦你们,只是想告诉你吴恒不是什么好人,别把自己一辈子陷进去。”
“……我是来照顾你的。”
吴瞳去看她,笑了笑:“行,我开玩笑的。我现在困了,想眯一会。”
温月静了一会,“那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对了,过几天,吴先生说安排车送我们回北山住段时间。”
“知道。”吴瞳又去看落地窗,听见身后轻轻的关门声。
不一会,手机上传来消息声。
吴瞳点开温月的语音:“你脖子上的淤青还没好,睡前擦点化瘀的药,我放在你靠窗床头柜的第一层里,纯绿色的包装。”
吴瞳听完没回,把手机丢去了一边。
她拿起身边的遥控器,打开了卧室的电视。
几乎占据一整面墙的电视,连接着她的电脑。
吴瞳一张一张翻看着电脑里储存的照片。是她早些时候,在暴雨天拍的那批。
她翻看得很慢,几乎每一张都要看上好几分钟。
窗外轰隆隆开始打雷、闪电,她脸上不时变得更亮,漆黑的瞳孔一动不动,只有睫毛微微地颤动。
十二点。
吴瞳的手机闹铃响了。
温月走后,再没有人给她发过任何消息,更不用说电话。
吴瞳站起身子,后背因久坐和伤口传来钝痛。她从柜子里拿出常用的莱卡相机,烟盒和打火机,转身走出了房间。
下了一整天的暴雨在半夜终于难得地停了。
路上的积水还未完全退尽,残留的潮湿将月光留在地面。
放眼望去,满地都是碎花花的银子。
潮热将刚走出门的吴瞳团团包裹住,像是装进一床湿漉漉的棉花被。
吴瞳穿着高跟鞋,沿着门前的路往外走。
下雨的缘故,夜晚变得亮堂堂。吴瞳走得很慢,有时候甚至会长久地停下来,寻找适合拍照的对象。对于同一幅画面,她通常要观察数十分钟才能按下快门。
一路向西都没碰到什么人。
走到靠近老城门的马路,吴瞳听见吵嚷的声音。
一群等着拉客的黑摩托司机在百无聊赖地聊天。
吴瞳再次举起相机。
聊天的声音在这瞬间几乎停止,下面抽着劣质烟的司机们盯着这个“意外来客”。
——她不被判别为会来坐黑摩托的女人。
漆黑的午夜里,一个独自行走的、穿着黑色丝绒长裙的女人。
脖子被高而贴合的黑色蕾丝缠绕,下面是一串在黑夜里也闪闪发光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