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梦事
邬师兄十分耿直地戳破了盛老二吹的牛皮,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不免恼羞成怒。
“谁说我的辟邪剑法练得不精,有种你拔出剑来咱们比试比试。”
“比就比,难道我还会输给你吗?谁不知道你盛老二干啥啥不行,吹牛第一名。”
两位仙门子弟抽出剑准备开始比试时,突然有支青湛湛的灵剑矫若游龙般破空而来,干净利落地一下格开了两支即将缠斗在一块的剑。
一桌的仙门修士都集体失声道:“灵识入剑!”
由灵识操控的灵剑,他们不用问也知道主人是谁,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望向凭栏处的秦忘情。
而他连头也没回一下,只是语气淡然地说了一句话。
“要比出去比,别妨碍店家做生意。”
一场比剑就这样“中道崩殂”。
盛老二和邬师兄都选择归剑于鞘,前者悻悻然坐回原位,后者却走向了秦忘情。
“秦公子,在下邬靖,是郁州伊山宗的弟子。久闻逸伦公子大名,今日有幸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邬靖的言行举止都彬彬有礼,秦忘情同样礼数周全地揖礼道:“邬公子过奖了!”
寒暄过后,邬靖就直奔主题地问:“秦公子这趟来郁州,想必也是在帮忙搜捕大妖金抟风和魔女云浮月的下落吧?”
“没错,游兄传信拜托舒颢过来帮忙,他就叫上我一块来了。”
“我等一行也是奉天权尊之令,在郁州城四处盘查妖魔二人的下落。不过迄今为止尚未有任何发现,不知秦公子可有收获?”
淮南道一带,都属于震泽游氏的辖区范围。
只要天权尊游意一声令下,辖区内所有仙门世家宗派,都会遵从调遣驱使。没人敢驳他的面子,除非是不想在仙门混了。
邬靖一行人共八名修士,一半来自伊山宗,另一半来自泸溪盛氏,都是郁州本土的仙门小世家和小宗派。
盛老二是泸溪盛氏宗主的次子盛豫,一个眼高手低志大才疏的水货。
相比之下,邬靖就要脚踏实地多了。
他自知修为不高,此生很难创下什么丰功伟业,不如踏踏实实地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秦忘情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有,我打算明天出海,去附近的海岛查看一番。”
“秦公子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吗?如果需要的话,邬某虽不才,但也能略尽一点绵薄之力。”
邬靖主动请缨,秦忘情也就不跟他客气了。
“既然如此,那就请邬公子帮一个忙,安排一艘渔船送我出海吧,船老大对附近的海域越熟悉越好。”
“没问题,秦公子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邬靖办大事能力有限,办小事却很麻利。
他连夜安排好了出海的船只和经验丰富的船老大,次日一早,秦忘情就乘船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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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忘情扬帆出海的当天下午,郁州城外的海清寺,白衣素裳的云浮月走入寺内,想请高僧做一场超度法事。
“不知女施主要为何人超度?”
“一个很重要的人,我希望他能脱离苦海,早登极乐。”
高僧没有再多问什么,一双眼睛中满是世事澄明的了然与悲悯。
一班佛门子弟,在高僧的带领下诵念起了往生咒。
清梵声中,云浮月十分虔诚地跪倒在佛前,一次又一次地磕头,直磕得额头渗出丝丝血痕。
超度法事结束后,高僧悲天悯人地对云浮月双掌合十道:
“女施主,贫僧赠你一偈:来时无迹去无踪,去与来时事一同。何须更问浮生事,只此浮生在梦中。”
“多谢大师,不过小女愚钝,难以参透这些浮生梦事。”
云浮月迈着迟缓的脚步走出了清寺时,正是日落西山之际。
一看到天边那轮似坠非坠的夕阳,她的瞳孔就像被针刺了似的微微一缩。
半个月前,就是在夕阳西坠的黄昏时分,凌卓殊永远闭上了那双亮若星辰的眼睛。
从那以后,云浮月特别害怕黄昏。
夕阳刺目,晚霞血红,晃刺着她的眼睛。晃得她想要落泪,晃得她天旋地转,几乎要站不住脚。
断送一生憔悴,只需几个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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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邬靖一行人负责在海清寺一带巡视。
黄昏时分,一行人骑马经过海清寺门口时,一位刚从寺内走出来的白衣女子似是身体不适,突然停下脚步扶着额头,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邬靖赶紧跳下马走过去问:“姑娘,你没事吧?”
云浮月保持扶额的姿势微微摇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看见她额头沁出的血痕,邬靖又关切地问道:“姑娘,你是不是磕到头受伤了?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馆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