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风范
萧不凡一言不发地沉默着,闻非泛眉头一皱,问得直截了当。
“萧公子,你怎么不吭声?不反驳就是承认没有喽!这也未免太让人寒心了吧?”
游拂不得不出面解围道:“彭泽萧氏过年期间规矩多,不凡知道自己大年初一这天,没法亲自为江公子烧纸祭拜,年前特意来找过我,拜托我帮这个忙。”
年前萧不凡在苏州把游拂约出来见面的那一次,主要就是想慎重拜托这件事。
自从江峰青死后,从头七到七七,萧不凡一次都没有忘记过为他上香烧纸。
但是大年初一这天的百日忌日,因为萧浪定下的规矩,他实在没办法亲力亲为,就拜托最好的朋友帮这个忙。
游拂自然是一口答应了,游意对此也完全不介意。
大年初一那天,他在白鹭洲的菊花圃设一桌清供,一对香烛,元宝纸钱若干,完成了一场庄严又隆重的祭拜仪式。
陆漫行还是不买账,似笑非笑地道:“江公子为了救他而死,他倒好,烧个纸还要请别人代劳。真是可笑!”
秦忘情神色愠怒地听了半天,听到这里实在按捺不住了,用力一拍桌子站起来,横眉竖目地指着萧不凡的鼻子骂。
“萧不凡,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如果不是为了救你,我师兄根本就不会死。他的百日忌日,你却连纸都没替他烧一张,简直不是人!”
先被陆漫行挖苦,又被闻非泛质问,再被秦忘情当从指着鼻子臭骂,萧不凡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如果是以前那个暴脾气的萧不凡,这一桌酒菜早就被他掀翻了。
然而,现在的他却只能咬牙忍耐,忍得住要忍,忍不住也要忍。
江峰青因为救他而死,虽然凶手是弥紫君,但是所有迁怒于他的指责与怨恨,他都只能全盘照收,根本无从逃避。
“你们想怎么骂我都行,只管骂吧,我会全部受着。秦忘情,你如果想打我也请便,我不会还手,只要你能出气。”
秦忘情怒不可遏地真想扑过去给他几拳,却被一个蓦然响起的严厉声音打断了。
“够了!”
厉声说出这两个字的人是凌卓殊。
一向总是眉目含情、唇角噙笑的逍遥公子,前所未有地板起面孔,脸上是所有人都未曾见过的严厉神色。
“杀死江峰青的人是弥紫君,咱们应该枪口一致对外,而不是找自己人的麻烦。江峰青是最有大局观的人,如果被他看见你们因为他起内讦,秦忘情,你说——你说你师兄会高兴吗?”
秦忘情犹自有些不服气,争辩道:“我师兄为了救萧不凡而死,百日忌日那天,他却连纸都没给他烧一张。这么没良心的人难道不能骂吗?”
“游拂刚才已经解释了个中缘故。萧不凡并没忘记大年初一是江峰青的百日忌日,特意提前拜托他当天帮忙祭拜。虽然他没有亲自祭拜,但是他有这份心,心意比形式更重要,难道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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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琳公子谱》中,凌卓殊虽是最年长的一位,却一直不具备带头大哥的成熟风范。
他风流不羁,他玩世不恭,他纵情酒色,种种放浪形骸的浪子作派,都跟成熟二字没有一毛钱关系,自然也就没人把他当成大哥来敬重。
几位琅琳公子,或多或少都对他有些不以为然。
闻非泛脸上更是经常明晃晃地挂出“最烦你这种酒色之徒”的神色,一百个对他看不上。
然而这一刻,逍遥公子像是突然换了一张面孔。
眉梢眼角的风流多情不见了,玩世不恭的神色也不见了,脸上每一根线条都变得凌厉起来。
浪荡公子哥的轻浮气质,刹那间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份不怒自威的威严气势。
这样判若两人的凌卓殊,在座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每一个人都难□□露出或多或少的惊愕之色。
闻非泛是最意外的那一个,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凌卓殊,突然发现自己以前似乎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酒色之徒”。
舒颢则在心里暗中点头:果然,他看似荒唐纨绔,其实是心如明镜的一个聪明人。很多事看得洞明透彻,只是不想说罢了。
几个月前在荆州,凌卓殊曾经拦下赶往岭南的舒颢拔冗一见。
那次见面过程中,他基本上都在大谈特谈自己是如何评选花魁的,但偶尔谈及与修真界有关的事情时,却似乎带有旁敲侧击的提醒。
当时,舒颢还不太确定,凌卓殊到底是果真在旁敲侧击提醒他,还是自己想多了,现在则可以确定无疑。
萧不凡已经完全愣住了。
他对于凌卓殊的观感,一直以来和闻非泛差不多,觉得这就是一个酒色之徒。每次听到这家伙没正形地冲自己叫“凡凡”时,都很想动手扁他。
虽然不可能真动手,但不中听的挤兑话,他也是没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