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少年郎
在酒楼吃完晚饭后,江峰青和秦忘情打算一起去找家客栈落脚。
酒楼大门外的青石街道上,一辆朱轮华毂的马车正达达驶近。
江峰青一眼就认出了这辆马车的来历,下意识地脚步一顿,甚至想要转身退回酒楼去。
秦忘情不明就里,“师兄,你怎么不走了?”
江峰青还没来得及回答,马车在酒楼门口停住,车窗处的帷帘被人从里面掀开,露出一张令人如沐春风的笑脸。
“峰峰,好久不见,为兄甚是挂念,你近日可好啊?”
“峰峰”这种称呼听上去像在叫三岁小孩,跟自家老成持重的师兄实在太不搭了,听得秦忘情不由自主地扑哧一笑。
一边笑,他一边好奇地打量起了那位管江峰青叫“峰峰”的年轻公子。不看则已,一看眼睛顿时瞪成了两只铜铃。
那位公子已经跳下了马车,甫一亮相,整条街的行人几乎都把目光集中到了他身上。
因为他不但模样十分俊俏,衣饰华美非凡,头上还插满了五颜六色的菊花。
秦忘情头一回见到男子簪花,还簪了满满一头争妍斗艳的鲜花。初次下山的少年世面见得少,一双眼睛无法不瞪得又大又圆。
江峰青苦笑着道:“多谢凌兄挂念,小弟一切甚好。”
有了“凌兄”两个字,秦忘情自然就不难猜出,这位簪着满头鲜花的美男子是何许人也。
除了西玄宗的逍遥公子凌卓殊,仙门再找不出这般风流倜傥的人物。
和江峰青打过招呼后,凌卓殊注视着他身边明莹如玉的青衣少年含笑询问。
“峰峰,你身旁这位,一定就是你师弟秦忘情吧?”
“正是,忘情,这位是西玄宗的凌卓殊凌公子。”
秦忘情还没回过神来,还在盯着凌卓殊满头姹紫嫣红的菊花看,他了然地朝他眨眼一笑。
“怎么,以前没见过男子簪花吗?”
江峰青在一旁道:“凌兄,他确实没见过。我就算见过,也没见过像你这样插得满头都是的,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峰峰,我这可是效仿杜樊川的风雅之举呢!”
杜樊川指的是唐代著名诗人杜牧,他晚年长居长安城南的樊川别业,故后世称其杜樊川。
如果是其他男子这样簪满一头鲜花,秦忘情一定会觉得对方太出格太不害臊了,简直就是不知羞。
但是凌卓殊器宇不凡,谈吐不俗,浑身洋溢着一种少年簪花足风流的倜傥不群。像是从唐诗宋词里走出来的簪花少年郎,那份风流意态难描难画。
秦忘情忍不住暗中喝了一声采:真不愧是仪望风表,迥然独秀的逍遥公子。
“在下秦忘情,见过凌公子。”
“不用这么客气,你和峰峰一样叫我凌兄吧,我就叫你阿情好了,这样才不生分。”
凌卓殊自说自话地一锤定音,透着一份不容拒绝的熟络劲儿。秦忘情这下总算明白江峰青为什么会是“峰峰”了。
《琅琳公子谱》上,二十五岁的凌卓殊年纪最长,却让人觉得是最不稳重的那个。
作为仙门头号风流浪子,他放荡不羁的个人形象压根就稳重不起来。
此时此刻,满头簪着缤纷鲜花的花美男,更是风骚得无与伦比,跟稳重两个字丝毫不沾边。
“峰峰,阿情,相请不如偶遇,今晚我请客,找个好地方咱们一起喝几杯。”
凌卓殊嘴里的“好地方”,江峰青很清楚是什么地方。
逍遥公子出门在外,吃饭喝酒永远首选秦楼楚馆,一定要有姿容出众的美人作陪,否则他就会觉得美酒不醇,佳肴不香。
去年江峰青初识凌卓殊时,也被他请去了“好地方”喝酒。
两个风情万种的青楼美人,一左一右地把他夹在中间,一个殷勤布菜;一个巴结劝酒;耳畔笑语盈盈,鼻端暗香幽幽。
对于一身浩然正气的静渊公子来说,这顿饭实在是无福消受,简直跟活受罪差不了多少。
要不是江峰青一向言出必行,答应了陪凌卓殊喝酒只能硬扛到底,肯定早就跑掉了。
“多谢凌兄一番美意,我们还有事,改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