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亦生
这酒是领导让他拿的,原意是让天明好好跟刺头聊聊,别对他太有意见,以后抬头不见低头钱,这次服个软,下次好相见嘛。
天明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他把酒拆了包装,拧开盖子,单手拎着然后反手一倒,白色的液体带着浓厚的酒香味被泼在了地上,就听天明冷冷道:“我不是来贿赂,也不是来道歉,老子他妈是来揍你的!”
说完,就冲过去给了他一拳,对方被打地措手不及,一下子慌了神,天明下手也很重,他躺在床上的时候就想明白了,自己这个老师不当也罢,这种刺头但凡留在村里一天,这个村子就不可能好,好话听不进,那就把他揍服!
刺头被打地流鼻血,他连连求饶,天明看教训地也差不多了,就把他领子一放,临走时恶狠狠地指了指他,道:“别碍着老子给学生上课。”
对方见他远去的背影,把自己脸上的血迹擦掉,眼神逐渐凶狠:“敢打我。”
后来,刺头带着伤、屋门口的监控和医疗证明去派出所找人,于是学校又被停了课,天明又一次被叫去谈话,结果从派出所出来,刚经过回屋必经过的小竹林,就见着刺头带着好几个大汉在等着他。
那一天之后,天明就更不能起身了,他被打伤了眼睛,看东西很模糊,起初他还能自己凭借模糊的影子和记忆去摸索床头的水,结果可能是上次的病还没好全,又或者是别的原因,他越来越看不清,后来他就只能分辨是白天还是黑夜,最后,他恐惧地发现,自己看不见了。
这个不是最要命的,很窒息的是他感到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恐怖,他第一次想打电话给黎?,想上哥哥过来看看自己,不过手机被刺头抢走了,他没有通讯设备。
正巧班上最小的孩子背着家里人偷偷来看自己,就在纸上写上字,让孩子帮他找手机打电话给黎?。
天明不敢自己说话,他的声音很嘶哑,他怕黎?听见了担心。
听着小孩打通了电话之后,天明像是松了口气,他身体十分疼痛,但居然就这么疲惫又疼痛地睡着了。
黎?听大叔说天明被谣传的事情,气地直接要下车,大叔赶紧劝阻,表示村里很多人都知道吴老师是好人,只不过刺头太记仇,村民都不敢招惹他,更别说替吴老师说话。
“小伙啊,你既然是吴老师的哥哥,这次劝他回你们城里吧。”大叔又抽完一根烟,他看着远方逐渐逼近的村庄,道:“村子里不光有理想,还有十分现实的现实。”
“嗳!”
大叔突然一个脚刹,黎?赶紧握住上头的扶手保持平衡。
“你看前边,是不是起火了?”
只见前方大概二十分钟车程的地方,正升起浓重的黑烟,看着不像林子里发出来的,像是村里的一角。
大叔慢慢松开脚刹,道:“好久没看村子里起火了,希望这火别蔓延到山上,那可都是公益林。”
黎?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心慌,他问大叔还要开多久,得到大约十五到二十分钟的答复,他便催促再开快点,他可以支付双倍工资。
金钱的诱惑下,大叔果然把面包车开出了布加迪威龙的架势,黎?在呼啸而过的山风中紧紧盯着远处的黑烟,心里祈祷天明千万要没事,他摸了摸自己背包里买的常备药,觉得明早送天明到镇上医院应该没问题。
只要到了镇上,有了他的照顾,天明就能回省城接受更好的治疗,他后怕地想,如果天明发烧好了,绝对不能让他离自己这么远了,然后必须强制要求他每天给自己打通电话,随时汇报生活情况,最好天天来医院和自己吃中晚饭,这样能看地更紧些。
这是他最后一个亲人。
这次轮到哥哥保护弟弟了。
到了村口,还是花了十五分钟的时间,大叔想和黎?讲道理,毕竟后半段有曲里拐弯的山路,安全起见他不能开太快,黎?不想和他纠缠,就多付了三分之一的坐车费。
村里很多人都聚在一起,眼下已经半夜十二点多,按理说大家不会不睡觉,齐刷刷聚在一起八卦,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天明让大叔等自己一会,他如问天明的住处,马上就回来。
那大叔把车隐藏在远处的树下,比了个ok的手势,生怕被别人看到一样。
“您好,请问村里的吴老师,吴天明住在哪里?我是他哥,过来看望他。”黎?面带微笑地走进一位妇女,语气柔和:“我可以出指路费。”
那位妇女和周围的姐妹对视一眼,神情古怪地打量了一下黎?,然后看四周没人在看他们,就把黎?拉进没人的小巷。
“您这是?”黎?不解。
“嘘。”
妇女又朝外观望了一下,觉得安全了,才拉着黎?的手,道:“你是吴老师的哥哥?”
黎?莫名其妙地点点头。
“你快去村北,吴老师的房子起火了,听说,听说……哎呦,你快去吧,别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