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佘塘村
段星星这这两天心情很复杂。
他感觉生活像电视剧一样巧合,前几天跑去找黎哥,结果对方居然要去佘塘村。当时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听错了,随后又确认一番,结果还真是之前去过的那村子。
“你有熟人在那?”黎?坐在大巴车上,把自己的保温壶拧开,看段星星一脸忧郁地坐着,不知道他怎么了。
“之前我朋友,陈天眷,就是在佘塘村出事的。”
段星星把蓝牙耳机摘下来,默默靠着窗户看窗外风景,没记错的话,大巴车通过前边的水塘,就到草溪镇了。
黎?微感震惊,就问他,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跟自己下来,不怕触景生情吗。
“不会生情。”段星星语气淡淡,表情也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只有害怕。”
他依旧记得当时自己从卫生间洗澡出来后陈天眷的消失。当时已经很晚了,按照他对陈天眷的了解,应该不会出门,而且也没有房门开关的动静,于是他拿着毛巾擦头发,边擦边打对方电话。
电话响了。
从院子里传来的。
他顺着声音找到井口,往下一看,几乎就呆住了,才看了两秒,便瘫坐在地上浑身开始冒凉汗,不敢看第二眼。
段星星之后就打了电话给村里的派出所和陈天眷带来的同事,他不敢去确认陈天眷的死法,而事实上就在低头观察的那两秒,他全都看清了,人是头着地倒杵在井底,由于没有盖井盖,底部有积水,而陈天眷流出来的血液就混在拿些积水里,他的手机也因为段星星的拨打而在地上发着光芒,照亮了睁着双眼死去的陈天眷的脸。
记得太清楚了。段星星现在猛地又想起,不由地心跳加速,内心泛起焦虑的恐慌感,他闭着眼睛,努力回想心理医生告诫自己的话,分散注意,分散注意,一切都会好的,往前看,别回头。
公交继续往前行驶,他们重新经过了镇口的石碑,经过了落脚的宾馆,经过了医院,经过了福恩寺,最后公交停在了民俗街的招呼亭处。
黎?把段星星推醒,嘱咐他拿好东西下车。
之后,两人去超市买水,黎?不知道怎么去佘塘村,就想问店老板,但段星星表示他知道,让黎?跟着自己走。
“哥。”段星星重新站在轮渡上,他穿着红色的夹克和黑色的牛仔裤,衣摆被风吹地鼓起,看向一旁拍照片的黎?:“哥,你这次来这里真的是度假吗?”
“一半一半吧。”黎?把照相机镜头盖子盖上,就问:“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这次我要来给病人做个回访,看看他的恢复情况。”
“为什么是佘塘村?”段星星双手插在兜里表情严肃:“为什么偏偏是这里?”
黎?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于是摇摇头,给他手里塞了颗从家中客厅带出来的水果糖:“放轻松,你太紧崩了。”
两人到村口后,就在巨大的核桃树下见到出来迎接他们的周家人。
段星星情绪不佳,没心情跟别人客套,他因为陈天眷的死,对整个村子都没有好感,也许那位心理医生说得对,自己确实太脆弱了,需要用外物去憎恨,去埋怨,这样他才能背负着痛苦继续前进,说白了,他一直在找人去恨一恨从而减轻自己的负罪感。
他恨自己,恨肖尚、黄透,恨大陈哥,恨孙玉,整个村子他都恨。陈天眷刚去世那段时间,他用光了一摞A4纸,上边密密麻麻写满了他责怪的人和事物,并都画上了巨大的叉,直到段凡凡发现这些千疮百孔的纸,才忙里忙慌地联系了心理医生给段星星看病。
“黎医生,你这次来住多久啊?”周母笑着把黎、段二人往自家方向引。
“多的话5天吧。”黎?见前进的道路好像和网上订的民宿是两个方向,就问周母要带他们去哪。
周父哈哈笑笑,拍拍黎?的肩膀,道:“黎医生,你们一路上风尘仆仆地来,肯定饿了,我们家专门给你接风,做了很多农家菜,你一定要来尝尝地方特色。”
段星星从进村起就一直戴着墨镜低着头玩手机,他只是用余光跟着表哥,并没留意旁边出现了个人。
直到那人动手动脚地想摘他的墨镜时,段星星才警觉地猛地抬头。
才抬头他就震惊了,这个人,好眼熟。
姓周?
是当初把自己拽进水塘里的小子?不对,眼熟的感觉并不来自于水塘,那时周舍脸上都被糊满了泥根本看不清长相,段星星紧紧盯着他,觉得周舍的脸很像自己认识的另一个人。
他突然明白黎?为什么一定要下乡回访。
这个周舍,长地太像黎?的堂弟了。
“对不住啊,我小儿子喜欢抓闪光的东西。”周母把周舍扯到自己身边,拿了块小镜子塞他手里。段星星没礼貌地一声不吭,毫无表情。
路上,众人地话题一直没离开周舍,说起他为什么喜欢闪光的东西,周母便陷入了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