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榴娘语塞半晌,心头像鼙鼓动地,盘算着这可如何是好。
她心急之下,只好扯出一个谎言。
“娘子,这离翊卫所可远着,只怕一来一回,天都要黑了。”
骆熹色缓笑摇首:“无妨,我今日兴致高,就想天黑了再回。榴娘,你有事么?若是有事,我让你下车先走,这里离水中央也很近,你一人回,我与赊月两人去就是了。”
榴娘又说,路远迢迢,恐不安全。
也被熹色堵了回去:“放心,郎君很照料我,我的出行都在他掌控之中,何况这次是去翊卫所,谁敢半途阻拦。”
那个阻拦的人,被扒了皮扔进了四月楼里,那是长安最著名的酒楼正店。
榴娘也只有那三板斧,再没后招,熹色主意大,已经让陈松茂掉头了,榴娘只好最后试图挽救:“娘子上回说,不想惊动了郎君公务,是对的,郎君平日里吧,日理万机……”
“日理万机?”熹色好笑地漾开红唇,“你说的,他比圣上还忙呢。”
榴娘自知失言,待要抢救,熹色又善解人意地点了下头。
“你放心,我不进去,我就在外面把马车停一停。”
拿回身契了,熹色心底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这么久了,却不知郎君身领公务,在何处就职,她好奇想去看一眼,看过之后便折转回来,不便打扰他。
何况她也知道,“江枫渚”今日未去上值,仍在水中央里待着呢。
她心想那可不好,得快些转交房契,他身为外室,是不能不打招呼就出入主人家的,反之她也是,日后还要立个规矩。
这样做,是为了避免他突然出现,她应对不及时,招架不住。
像今日,就有些心跳怦然。
马车调转之后,驶向翊卫所。
此地距离翊卫所,需要穿过长安两个坊市,沿途街衢喧哗,人烟阜盛,绊住了马车的行进。陈松茂将车赶得极为仔细沉稳,尽管郎君后来查知,惊马是因有人暗中向马身上射中了梅花针类的暗器,与他的御术实则无关。
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是没错的。
要是还看不清这位娘子如今是郎君心尖上的人物,那便枉混迹宫闱如此多年。
经过一个时辰,马车终于是抵达翊卫所所在的清远坊。
那翊卫所建筑古朴,不似水中央般美轮美奂,马车行驶在宽阔的甬道间,能听得见隔墙传来的猛汉们的操练声,个个声如锣鼓,气势雄浑。
把人听得既惊惧,又面红耳赤,熹色脑中不禁幻想起来,郎君精赤着上身混在那群肌肉虬结的汉子里,那是怎样一种情形。
这宽敞的马车,因为主人的胡思乱想,竟也突然显得局促狭仄了起来。
马车停在甬道里,过了片刻,日渐西沉。
榴娘害怕撞见些什么,唯恐迟则生变,不迭来劝熹色。
但还没开口,熹色掀开马车一侧的帘帷,霍然撞见甬道里遥遥驶来一人。
那人身着绛色捻金丝结带望仙花袍,胯.下是枣红神光奕奕的汗血良驹,一扎鞍辔,缨绋前导,正左臂擎苍,右臂握缰徐徐策来。
单看装束气派,便知非同小可。
那榴娘心道一句乌鸦嘴,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慌张地要让陈松茂调转方向。
可熹色却一眼认了出来,翘起了嘴角:“这好像是郎君身边的部曲。”
于是他让陈松茂把车挺稳了,自己从车中钻了出来,向江枫渚靠近。
江枫渚勒住缰绳,定睛,也认出了熹色就是绿腰宴上被陛下带回的小娘子。
没来得及措辞,那小娘子在马下,仰起了桃羞李让的脸蛋,温温地道:“好巧,又见面了,原来你也在翊卫所供职。”
江枫渚皮笑肉不笑地抽搐了下脸颊,心道,原来到今日了,皇帝陛下还在小娘子面前冒领着他人之名。
非人哉!
他抱了抱拳,道:“小娘子,不凑巧,我家郎君今日不在,你可是寻他有事?”
熹色知晓郎君不在翊卫所,若是他在了,她反而不自然,只是来翊卫所看看,如今目的达到了,也该回了。
她向江枫渚请教:“还不知道这位郎君你的尊姓大名呢,相识一场,还请郎君你不吝告知,将来或许有照应。”
江枫渚嘴角抽了抽:“鄙姓江。”
熹色诧异:“原来郎君你也姓江?咦?怎会这么巧合?”
榴娘害怕再问下来,江将军扛不住把事情供认不讳,拆了陛下的台,他们这些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又被扒下一层皮来,看赊月碍手碍脚的也指望不上,她当机立断地从车中一跃而下。
来到马下,将娘子不盈一握的细腰一揽,便转身往回走。
“娘子,翊卫所事务繁忙,耽搁不得,你与这将军说上一会儿话,他只怕都要多领一道军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