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叔
葫芦村也不如往昔那般和睦了。
家家户户缺粮食,谁都提防着谁。
阿福家里存粮见底,只得勒紧了裤腰带过活。最近后山已经被人拔遍了,往常那些毛楞楞未长熟的青涩果子如今都一个不见,甚至地里的菌菇子、一些貌似没危险的杂野菜都寸根不剩。
可这远远不够。
旱情越来越严重,粮食越来越缺,人们已经到了卖儿卖女换□□命饭的程度。
七月份时候地里开始蹦跶出一只只蝗虫,并且以恐怖的速度越来越多。老一辈的长者知晓恐怕是要起蝗灾了,在村长号召下整个村子好不容易凑齐了三牲,惶恐地抬着到“蝗虫庙”祈求。
但蝗神未能赐福人类,反而手底下的蝗子蝗孙愈发猖狂,有时风一吹到处都是扑棱棱震开的翅膀,铺天盖地让人头皮发麻。
本就旱得没啥的土里愈发啃噬得干净,所过之处几乎寸草不生。
阿福家的大白鹅很少再出去,外面人几乎都疯了,见着活物只想往肚子里塞,别说他们,连阿福爹最近看白鹅的眼神都不对劲。
这天傍晚,月明星稀,本来窝在干草堆里的大白鹅忽然摇摇晃晃站起来。
它的窝就在阿福房里,故而没几步便来到少年身边,扑腾着翅膀飞上床,借着月色找准脚腕,扁扁的嘴笃笃笃啄了下去。
阿福被它叫醒,揉了揉惺忪睡眼,“干嘛?”
“嘎嘎。”
白鹅叫几声,扇动着翅膀飞下床,脚掌一颠一颠快速来到门口,用嘴巴啄了啄紧闭的木门。
“你要出去?”阿福趿拉着旧布鞋下床,给它开了门。白鹅一下子扑腾出去,引得后面小少年连连叫:“哎哎哎你去哪里?”
深夜时分四下没什么人。
大旱天不仅人没吃的,动物也没什么可吃,于是往日见不到的野兽开始出来捕猎,尤其在夜晚,光这个月附近几个村便失踪了两个小孩一个成年男人。
据说是被狼叼走了。
是以一入夜大家都缩回自己的小屋,生怕被野兽当成口粮捕猎。
阿福自然知道最近发生的事情,眼见白鹅来到院墙大门要出去,犹豫不已:“天这么黑,外面有很多吃人的狼,你出去干嘛?”
白鹅不理他,使劲儿啄门。
想到它平常聪慧的样子,阿福觉得或有异常,莫非它有必须出去的理由?思虑片刻终究还是打开门,不放心地跟着它一起出去了。
鹅见他跟在后面,十分满意,摇摇晃晃在路上颠簸着走,时不时还要回头看看他在不在。
一人一鹅来到后山。
后山山势低矮,加上往日来往的人多,没什么大危险,可也没谁敢大半夜过来,毕竟夜晚向来是野兽的天下。
阿福有些后悔,心中格外害怕,面前的白鹅倒是气定神闲熟门熟路,带着他七拐八绕来到几棵树底下。
绕着树木走了一圈,似乎在寻找什么,片刻后对着两棵树中间一处猛啄起来。啄了一会儿大概觉得自己速度慢,颠过去用嘴扯阿福的裤脚,又用头将他推过来。
远处若有若无的狼嚎低低响起。
吓得瑟瑟发抖的阿福被它催促,害怕都顾不上了,“你让我挖这里?”多年来对白鹅的信任让他在一旁找了片石块,蹲在地上就着月光一通挖。
挖呀挖呀挖呀……
许久之后双手双臂酸痛的他突然感受到石块下面不一样的触感,分明和坚硬又酥脆的泥土丝毫不同,连忙使力气挖出来,居然是个几乎腐朽的木匣子!
匣子外上了把小巧的锁,可衔接锁的那块匣盒却已经腐烂,他稍微用力便掰下,将匣子轻松打开——
小少年瞬间屏住了呼吸。
金灿灿的黄金裸子、雪亮亮的白银锭子,还有成串上好的珍珠链、宝石扳指玉手镯。
发、发大财了。
他傻乎乎地看了许久,直到肺中憋闷才想起来自己要呼吸,连忙大口喘气,仿佛骤然回魂似的,难以置信的眼睛转向白鹅。
“鹅叔,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钱?”
不足少年腿高的鹅站在地上仰着长脖子看他。
“嘎。”
鹅的话他听不懂,意思却非常明白。
他将匣子放在旁边又往下挖了挖,什么都没有,收起匣子带着白鹅离开了。遥远的狼嚎声仍在持续,阿福心中畏惧依旧,看看脚边淡定的白鹅,好似有了底气和主心骨,恐惧都消散了几分。
跟着大白鹅安全回家,他悄悄串上门栓,把沉睡中的爹娘叫醒。
两个半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赤农从没见过如此多宝贝,几乎惊岔了气丢了魂,连连确定:“真是鹅带你找到的?”
“真的不能再真!”
阿福便又将整个流程描述一边。其实他已经描述好几遍了。
白鹅就站在他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