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眼
阮珵原本待他是很好的。即便穆元陵反感这门婚事,因此迁怒于阮珵,长久地冷待他,他也一直毫无怨言,甚至尽职尽责地照顾着他的起居。
即便从来没有同寝过,阮珵仍然认他做丈夫,帮他叠被铺床,按照寒暖的变化贴心地给他准备每日的衣物,日日都让厨房揣摩着他的口味做了饭菜来。
穆元陵身边以往也不是没有服侍的人,可即便他不愿意承认,他心里也明白,有了阮珵之后,他的生活确实比以往往舒适了很多。
幽王一家都在北境,只有穆元陵一个被先皇扣在金陵,从小一个人生活,他还从未体会过这么体贴的照料。
穆元陵就是不该因此,就以为阮珵是个好欺负的,可以任人揉搓了。
那一日,穆元陵去见了皇帝。
先皇驾崩七日,三皇子便登基了,眼见大势已定,穆元陵对新皇说:
“等到国丧期后,你该能放心与我成亲了吧?”
穆元陵与三皇子是从小一起在宫中长大的。外间都认为,幽王力主三皇子与自己的世子成婚是心怀叵测,而穆元陵也纯粹是为了让家族把握朝政,所以才屡屡亲近三皇子,甚至做过不少出格的举动。
只有他们两个当事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皇子对他并非无意,穆元陵知道,自己也不是自作多情。
穆元陵对皇帝说:“你从前不愿搭理我,我自然知道你是因为忌惮穆家,可是眼下天下都是你的了。父王的心思我知道,但是我会力保你,父王是识时务的人,有我去劝他,他一定……”
“你去劝他?”皇帝却笑了起来。
他笑起来是那样美,这些天当了皇帝,虽然仍然服素,但神丰英朗,更胜从前。
穆元陵知道自己不该在这时走神。
皇帝接着说:“恐怕你父的狼子野心,早不是劝说能管用的了。这些年你在金陵为人质,又何曾牵制得了他的一言一行呢?要不是我拦着,父皇早就一气之下把你斩了。你的命在幽王眼里尚不重要,你倒是跟我说说,你还想拿什么劝他?”
穆元陵气结。他知道皇帝说的是对的,他父王能在北境嚣张这么多年,甚至屡屡将手伸到朝堂上来,毫无忌惮之心,不就是因为心里已经不在乎他这个世子的死活了吗?
但穆元陵心里也恨他这么残酷直白地把真相说出来。
他激动地说:“至少我不会篡你的权,夺你的位,这你总该相信吧?”
皇帝沉默了一瞬,接着,又笑了:“我信,但这不重要。”
穆元陵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因皇帝的信任而欣慰,还是该因为他说自己的忠诚不重要而生气。
他只是近乎绝望地问:“那等你削了父王的权,穆家再也威胁不到你的时候,你会考虑我吗?”
皇帝一时不知如何说,但他还是开口了:“不会。穆家只要有一个人在,就始终是朝廷的威胁,我永远不会生下有穆家血脉的孩子。”
皇帝的嘴唇紧绷,穆元陵知道,当他铁石心肠的时候就会那样。
“你已经成婚了,家里不是已经有一个了吗?回去跟人家好好过日子,别再异想天开了。”
皇帝就那样否定了他的一切希望,便转身离去。
那天晚上,穆元陵喝了很多酒。回到家里,见到阮珵,他便想起来皇帝的话。
皇帝让他跟阮珵好好过日子。
穆元陵万念俱灰,他捧着阮珵神色清淡的脸看了一会儿,觉察到空气中的信香不知怎的浓烈起来。
阮珵默默垂下眼睑,穆元陵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正在情汛之中。
阮珵想要起身离开。以往的每次,他知道穆元陵不待见他,总是会自己吃了药,就到别的房间去睡。
没想到,穆元陵将他抱了起来。
阮珵一开始都还是顺从他的,可是,很快一切就发生了变化。
穆元陵在酒后的昏沉中,对着阮珵唤了皇帝的名讳。
阮珵不知道他口中叫的是谁,但他知道他叫的不是自己的名字。
阮珵一开始不可置信,紧接着勃然大怒。
他可以容忍穆元陵对他冷淡,甚至可以容忍他在冷淡后又突如其来的亲近,事实上,连月来他已然容忍了太多,可是,他实在不能容忍他把自己当做其他人。
这比前番的任何事都让他觉得羞辱。
于是,阮珵瞬间的愕然后,就突然拼死地反抗了起来,他像是再也忍耐不了了,口中也用他所能想到的所有恶语咒骂起穆元陵来。
此刻,穆元陵想来,他的确狼心狗肺,是个混蛋。
因为他竟借着酒劲逼迫了阮珵。
自那日后,阮珵就彻底变了。
他再也不理会穆元陵的生活起居,对一切有关他的事都不闻不问,每天在家中都当他不存在一样。
起初因为朝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