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 16(完)
据我所知何天瑞才是公司实际经营人,公司事务他才是说了算的那个。第一次警方上门询问,为什么你会和他一同出现?”
与今天差不多的打扮,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那天她的妆化得挺精致。
“莫倩是设计部的,所以何天瑞让我一块接待你们,有什么不对?”何恬雅不耐地回答。
柳琉倒是耐心十足,一而再地提醒道:“我们并没有告诉前台来的原因,莫倩跳楼只是巧合。你理所当然地出现,也不是因为莫倩,而是你和何天瑞都知道警方出现的真正原因。”
她看了一眼手里的案卷:“案发前一晚,何天瑞是故意带走莫倩的。”
游移不定的目光终于从门口完全收回,落在不知何时神情变得严肃的女人身上,何恬雅怔怔地望着她。
“他们是同一个公司,如果说不希望给其他员工看见,从公司到家有很多个可以选择碰面的地方。我实在想不到有哪一个地方不比宣彩文的住处好?所以,莫倩说的大部分是实话,没说的是决定去找宣彩文是她临时起意。”
何恬雅的唇紧抿着,血色逐渐退去。
柳琉则还在继续,“但是她很聪明,得知宣彩文死亡后,马上联想到了何天瑞那天晚上的特别举动。”案卷放下,两手在身前交握,轻轻说道,“何天瑞原本打算替你引开警方的注意力,或者在警方到达前将莫倩灭口。他不是心软,而是没有机会。”
此时,何恬雅的神情已显露不安。
“在爱人和妹妹之间,他还是选择了自己的亲妹妹。”
审讯室外,一排四人鸦雀无声,直至柳琉说出了像是最后的总结陈词。杨黎捏着新鲜出炉的报告,深深地看了一眼单面镜后的背影。
惹眼的红色连衣裙在回到警队后就已换下,长发在脑后随意挽起,深色的套装下是一双发白的球鞋。
胳膊肘撞了下沉默的男人,“看来很有把握,报告不需要了?”与审讯前不同,此时的白浩一身轻松。
杨黎却叹了口气,径直推开了审讯室大门。
“手腕上伤口的刀痕与切割尸体边缘留下的痕迹,可以判定出自同一把刀。”他将报告递给柳琉,“痕检那边也已经找到第一现场,一把小型家用电锯,和疑似作案工具的刀具,正在赶回来的路上。”
“很多人都以为漂白剂能完全洗掉血迹,”他看着何恬雅,“你猜,我们找不找得到的?何况你选择了分尸,清理起来应该跟加困难。”
说完,杨黎回到原位,重新拿起了笔。柳琉也在审讯桌后坐下。
“何恬雅,你为什么要杀害宣彩文?又为什么绑架莫倩?”
沉默。似乎除了用沉默对抗之外,没有更好的选择。柳琉却没有表露出一丝泄气,安静地坐在那,她经常做的一件事便是等待。
师父曾说,对待嫌疑人最有效的办法是倾听。然而现实告诉我们,破案的紧张感,为亡者伸冤的使命感,皆无法让人去“换位思考”“耐心倾听”——因为这样做了,会让自己觉得是在替犯罪者洗白,如此与犯罪者有何差别?
世人需要同情心,但绝不是滥用同情心。尤其对一个执法者而言,不要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感觉,只认证据链,一条逻辑完整,不可动摇的证据链。
“你……说的这些,没有证据。”细弱无力,在泥泞中挣扎着,喘/息着。
“是,我没有证据,这些都是我的猜想。即便上了法庭,那些话也不能指控你,包括现在,也不会记录在案。”柳琉淡然地坦言。
“那,你为什么还要问?”
迎着不解的目光,落在唇角似有若无的嘲讽,柳琉顿了顿:“为了证实我的猜想。”
“所以可以毫不顾忌别人的感受,撕开结痂的伤疤,然后再撒上一把盐,对吗?”泪水从眼角沁出,被她飞快、狠狠抹去,“就因为我坐在这,我犯了罪,我要上法庭,所以除了接受别无选择。而你们,都是清白无辜的。”
没有人打断,何恬雅呢喃着,像是质问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你们真的无辜吗?这个世上又有谁是真的无辜?有谁,会没有条件地爱一个人?”眼神迷离,慢慢移向他处。
何恬雅望着审讯室紧闭的大门,扯出一抹惨白,“人活着就要遵守这个世界的规则,从出生一刻就已经注定。我不用理解,不用明白,只要照做……”
照着父母的话长大,照着老师的话学习,照着身边人的指点加入这个社会,然后,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小时候,他们说这叫“规矩”,长大了,他们会告诉你,遵守“规则”。
她做到了。“优秀”“聪明”“好孩子”自她记事起直到小学四年级。
“我病了,说不清原因,只要想到上学就想吐。可是我爸妈觉得我在装病。”何恬雅吸了口气,似乎想到了可笑的事又突然发笑。她剧烈地咳嗽,咳个不停。
蓝色的纸杯轻轻在她手边放下。何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