肾脏
全暴露在她视野。
秦渝惊骇地瞪大双眼,牙齿因为恐惧而剧烈发颤。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忙捂住嘴,踉跄着奔到墙角狂呕。
一颗肾脏,被榨干的肾脏。它像是被水泡发,通体泛着死一样的青白,又像是风干了好几个月,只有核桃般大小,外表遍布着道道外翻的裂痕。
说是裂痕,又不能算裂痕,它是由无数密密麻麻的,针扎一样的小孔组成的。小孔却是乌黑,刻在青白之上,突兀至极。
看着那些孔洞,秦渝莫名想到了虫卵。脑海中浮现出千万只虫子从裂痕中缓缓爬出的场面,她只觉头皮发麻,吐得更狠了。
她的模样太过凄惨,萧晏不禁有些担心,忙放下肾脏,想要上前查看。
可那肾似乎真是干透了,他不过微微用力,便使它碎了一块,洒下一大片碎末。
他顾不得多想,摘下隔血的手套,擦净腕上的血,走过去拍拍秦渝的肩膀帮她顺气:“你还好吧?”
“不……好……”她吐得双腿发软,倚着墙才勉强站稳,眼前阵阵发昏,说话也只剩气音,“下次……再有恶心的东西……你要……提醒我……”
\"孤知道,”萧晏点点头,担忧道,“你先别死。”
“我知道……”秦渝虚弱地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道,“我……还死不了。”
两人正说着话,秦渝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她抬眼望去,霎时被眼前的场景惊得面无血色。
那个肾脏的小孔里爬出了和上次那只一模一样的黑色蛆虫,只不过,这次不是一只,是千百只!
细如银针的小孔并不足以让它们通行,它们便用肥硕的身体硬生生将其撑开、撑裂。干扁的肾脏不敢重负,眨眼间便碎成几瓣。
她这才发现原来那颗肾的内部早已遍布小孔,不,是虫洞!可那些蛆虫仍嫌不够,继续撑着那些洞。
撑裂、破碎、涌出……
萧晏眼明手快,抄起一个陶罐将其罩住,那些蛆虫拼命地向外爬着,将陶罐撞得砰砰作响。它数量太多,攻势太猛,不过片刻,陶罐便咔嚓一声出现了裂痕。
“快出去,萧晏,快!”秦渝慌忙大喊,拉着萧晏冲出停尸房,抽出神来之笔,围着房子画了几十个符咒才终于将里面的东西封住。
隔着糊窗户的黄纸,他们看到——一团翻涌的墨海。
“那是什么东西……”萧晏难得有些愕然,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琉璃瓶。那是他方才紧急抓的一只蛆虫,和上次那只一起被秦渝封在里面。
秦渝垂眸看瓶里的那两只蛆,它们不争不斗,相处得分外融洽,显然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而那只新抓的蛆,她盯着它,只觉口干舌燥,下/腹涌起不正常的燥热。她急促地喘着,魂体都泛起了一层潮/红。
萧晏身上的艾草香不住地往她鼻间溜,她突然觉得香甜极了。思绪飘远,瞳孔逐渐涣散……
\"咸鱼!\"一声厉呼将她骤然拉回现实。
她抬手在脸上拍了一巴掌,想起面对上一只黑蛆时那种饥肠辘辘的感觉,冷不丁打了个寒战,再看向它们的眼神已漫起无边恐惧。
它们就是这样控制那两个人的吗?之前那些人的死是不是也是因为它们?
她猛地意识到,他们好像陷入了一滩无边的浑水之中,而这浑水之后,正有一个人在操纵着村民,甚至他们的命。
她会死在这里吗?秦渝心头蒙上茫然。但大概是不会的,让死了的鬼再死一回,没有这样的道理。
“萧晏,”她叹了口气,语气听起来有些颓靡,“虽然我已经死了,但其实我挺怕死的。”
她很贪生怕死,真的。
“不会让你死的,我说到做到。”他第一次用了“我”,不再像往常那样高高在上的,听起来顺耳极了。低沉的语调传入耳中,平白让鬼心安。
“那我可信啦。”她半开玩笑。
他亦揶揄:“放心,我比你可信。”
经此一遭,停尸房也被封锁。
是夜,萧晏和秦渝挑灯研究案情。
“黄三没喝过那口井里水,但是却去过本村一座荒废的月老庙。”萧晏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地方点了一点,“就是这里。”
秦渝凑近一看,那是在村子极边缘的一个地方。她不禁皱起眉头,不解道:“一个无赖会信月老庙这种东西吗?”
“说不准,”萧晏摇摇头,也不敢妄下决断,只道,“我已经派人围起来了,还有之前喝过井水的人也都聚到了一处,和其他人隔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