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丽梦
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和周日曜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九月份,暑气还未完全消散,校园里的香樟树仍开的茂盛,一旁的工人在修建灌木伴着蝉啾鸣,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草香味。
夏绮来了南菀中学,一般学校可能不招收艺术生,或者等高二了再转艺术,但南菀中学比较特别,虽不是艺术高中,但是却有对艺术特长的招生,并且对这一方面还颇为重视,特意设立了一个清华班。
这天,学校的美术生开始大批大批地往艺术楼里搬起了东西。
画架,画板,颜料盒,等等各种画材,一个人肯定是拿不过来的,再加上学校的神仙操作,整理宿舍的时间和搬画材的时间安排在了一起,完了还要赶去上课,时间上也吃紧,因此不少学生都去打电话将自己的父母叫了过来帮忙。
夏绮犹豫了一会,和朋友一同进了小卖部,给爸爸打电话。
高中管的严,是不允许学生拿手机的,因此打电话也只能去小卖部,五毛一次,用的是老旧的座机。
夏绮在凸起的透明按钮上按了几个数字,电话嘟嘟了几声,接通了。
“怎么了?”电话对面是一片杂音,夏康健可能比较忙。
夏绮长长的睫毛扑朔,在眼睑落下一片阴翳,修剪干净的手指扣着桌子上已经破旧了的贴纸,她道:“学校要搬东西,我的东西有点多,你有空帮我搬吗?”
“绮绮,爸爸现在可能有点忙。”
很忙,来不了,没空,又是这个回答。
“为什么我每次开学有事情你都不来......”夏绮心中压抑,忍不住小声抱怨道。
话音刚刚落下,对面责备的声音就响起,“爸爸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干,不可能一直都围着你转,你要办的事情就立刻得给你办了?”
接着,便是更多的斥责,铺天盖地的,声音很大,还有些刺耳。
无非是那些呈辞滥调,抱怨自己有多忙,让她懂事点。
小卖部里面人来人往,夏绮鼻子一酸,喉头哽咽,手捂住了话筒,感觉话筒里传来的声音被无限放大,好似周围的朋友都能听到她电话里的内容,让她凭空生出几分难堪来。
她没有说话,拼命压抑住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尽力让自己不太失态。
或许是这边太安静了,夏康健也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顿了顿,又道:“爸爸是真的很忙,最近......”
后面说什么夏绮都没听进去,一直等眼眶里的泪水干了,才“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一旁的朋友问道:“怎么样?你爸爸来吗?”
夏绮扯出了一个牵强的笑容,“他有事可能来不了。”
*
太阳炙烤着大地,香樟树叶亮的晃眼,炙风沐身,热的毛孔颤栗。
夏绮背着大大的画袋,画袋里面塞着好几本新发的厚书,左手拿着颜料桶,右手拿着一大堆画具,汗水顺着额角坠落,姿态狼狈不堪。
她怕来不及,一次拿了不少东西,现在后悔了,长长的阶梯一步迈地比一步艰难,夹在手里的东西不受控制地往下滑落,忽然,哗啦一下,手里地画具没拿稳,一路从台阶滚落,“碰碰”作响。
东西洒了一地。
夏绮突然有点崩溃,自我厌弃和烦躁的心情达到了顶端,眼泪再次不受控制了,站在那里,不说话,泪珠静静地掉落,砸在地面上,泅成一片片小花。
彼时的夏绮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妈妈来接,而她没有。
更不明白,为什么饭桌上的酒肉朋友一个电话爸爸就去帮忙了,而自己有什么事情,得到的都是“不可能一直围着你转。”
就在这时,身前蓦然落下了一片浓阴,一只手伸了过来。
夏绮下意识抬头,对上了周日曜的目光。
之前她曾无数次的从别人口中听过周日曜的名字,又曾无数次地在校园荣誉榜上窥见他的身影,夏绮慕强又颜控,因此一直都对周日曜有天然的好感。
但是也仅是好感。
直到今天,周日曜出现在他面前,穿着黑色的校服,短发垂在额前,干净利落,身姿清俊挺拔,眸色深而冷感,整个人像是松尖雪,凌冽,清濯。
以最料峭的姿态,翻起人世间滚滚红尘。
他不知道何时已经将地上的东西都捡了起来,递给了夏绮。
而他伸向夏绮的那只手,骨节分明,动作幅度带动衣角,露出凸起的腕骨,两只手指勾着她颜料桶的把手,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动作,由他做起来,多了几分撩人的意味。
夏绮的心跳没由来地漏了几拍。
见她一直没反应,周日曜挑了挑眉,“不要?”
阳光仿若画笔,勾勒出少年俊矜的面部轮廓,周日曜抬头朝夏绮的方向望来,黑眸浅唇,伴着长长的睫毛轻颤,像蝴蝶的翅膀,漫不经心地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