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变
濮阳青心中战战兢兢,濮阳解悟叫人急急催她回去,她下意识便想,自己可是哪里做错了?难道是借宿令狐府不妥?
虽是有急事,但濮阳府的马车在大道上仍行进缓慢,这是濮阳解悟当家后立下的规矩,他曾说文人做事必有风度,不能让外人瞧见任何濮阳府的马车驶得急吼吼,免得落人嘴柄。
今日亦是如此,不愧是江湖上口口相传的儒雅大家。
马车到府门停下,濮阳青下车后因心急而行走有些踉跄,濮阳解悟早已在前厅候着她,见她如此便劝道:“柚凝,不必着急,慢慢走来便是。”他语调柔和至极,语气间满满是对子女的慈爱。
濮阳青坐下后便问道:“阿父为何事要找我商榷?”
濮阳解悟见她神色紧张,便伸手抚平她皱起的眉。两旁奴仆看了,都暗自在心中夸赞自家家主的慈爱。
“瞧你如此紧张,是阿父不好,阿父只说此事重大,并未说这是件喜事。你可还记得钱府的二阿姊?她大你不过八岁有余,阿父与你阿母已和离,你也步入豆蔻之年,日后阿父心里总空落落的,不久前我与你钱阿姊情投意合,我与她正在准备订婚事宜。”
濮阳青呆住了。
那钱阿姊她记得,本名叫钱舞笠。钱府也算商贾小家,前几年一直生意凄惨,那钱舞笠为钱府忙前忙后,到今年钱府慢慢有了起色,但钱舞笠这几年为钱府事业尚未婚嫁,年龄稍大,便没有郎婿愿上门提亲。濮阳青几月前随濮阳解悟上钱府谈生意,那钱舞笠虽出自家族籍籍无名的钱府,谈吐略粗鲁,但性子倒是热情开朗。不过濮阳青本不悟人情世故,当日只觉她是个不错的阿姊,却从未想过她与自己阿父会相好。
濮阳解悟看到她震惊的脸色,便拉过濮阳青的手,耐心解释道:“阿父也想过你不能接受,所以这才特地挑了时间与你好好商讨。阿父日日为濮阳府操劳,你不过几年也要出嫁,阿父也想要他人照顾自己,为自己排忧解难。再说,你与钱阿姊相处过,你觉得她人如何呢?”
“那自是好的......不过我......”
濮阳解悟打断她的话,“有你这句话阿父便舒心了。阿父愿与她结亲,也是因阿父看到她对你好。”
他叹息道:“阿父知道你难接受,阿父也不容易,这么多年培养你为都城有名的才女,我也为你付出不少心血。阿父对你的爱,人人皆知,你已长大,我也想要柚凝为阿父考虑考虑。”
濮阳青看着濮阳解悟,她觉得心中难受,却又不知这难受由何而起。
“那就听父亲的罢。”
*****
濮阳青回房后,看见房门外的树已落下一地的残叶,秋时枯叶繁多,奴仆清晨才扫过庭院,此时已然满院飘黄。
她看着这秋叶,心好似被细针轻轻扎了,疼得不重,却使她慢慢渗出悲伤来。
她最喜诗书,却也不是死读书之人。她房中的书架上,有许多可爱物件,连被褥也选的是黛粉,都是她唤人来添,使自己闺房看着不那么沉闷。她已习惯这些物件,每一处都清清楚楚。而她书架下有一处匣子,装着生母给她的玉环。她怕弄丢,从不戴在身上,也免得阿父神伤。可今日她却突然想拿出来了。
那匣子里,躺着一只成色极好的玉环。这玉环毫无杂絮,白皙清亮,算得上极好的品种。
她将那玉环拿出来,佩戴在身上。
她此刻只不过是豆蔻年华,不通人事,觉得钱阿姊也不错。但她心中却隐隐感到,或许自己将被推着成长,而这成长也绝不轻易。
*****
“醒醒。”
令狐朔拍了拍在夫子课上昏睡过去的濮阳青。
夫子轻咳一声,走到濮阳青身边,“这几日见你甚是疲惫,可是没睡好?”
濮阳青被叫醒后脑袋还是疼的,她缓了十几秒才回答夫子,“嗯,这几日睡得不太踏实,在课上睡着了,我给您赔不是。”
夫子摆摆手,“无妨,只是你不能这般一直睡不好,不然课业荒废,也会影响身子。”
“我阿母在府内放了许多安神草药,她之前睡不好,便常留些,效果不错。我今日回去同她说,找人送些到濮阳府。”令狐朔对濮阳青说道。
“好......好啊。”濮阳青心情瞬间爽朗许多,这几日她总不断为濮阳解悟娶继妻之事思虑,又总是想不通,日日失眠,心情也低落得很。此刻听到令狐朔关心之言,她又惊又喜。她既为令狐朔近来态度的转变而感到惊讶,但也对这份关怀甘之如饴。
令狐朔看到她看向自己的眸子满是欢喜,下意识避开。
濮阳青早已习惯,也不多言,不过接下来哪怕困意依旧很重,但精神上却是振奋许多。
当日晚上,令狐朔派的人就将草药带来濮阳府,并悉心教导垣浣如何熬制。
垣浣将安神汤药端来濮阳青房时,脸色不太好看。她刚将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