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写字大概遵循先左后右、从上到下。白秀梅手里握着一拃长的棉花棍,比照着书上的两个字,专注的慢慢的一划一划的画到沙面上。
书上的“禹迹”二字,每一笔都是优美、干脆、规矩的,每个字整体看起来也都是略微瘦长方正的。(黑色的字,白色的纸,高雅之物,每次看见或想起,白秀梅眼里心里满满的都是赞叹和珍惜。)
沙面上的“禹迹”二字,虽然字有些歪扭,但整体还算可以,不像去年刚开始学写字的时候缺笔少画。还有,“禹迹”二字的笔画顺序也是流畅有规矩的。
把两个字写下来,白秀梅又一笔笔看了一遍,才把右手从木盘上方挪开,垂在身侧,然后扭头看温怀瑾:“郎君,咋样儿?”
“写的不赖,”温怀瑾看着字点点头,字是完整的,落笔顺序也对,“我再带着你写两遍。然后再写六个字,梅娘你八个字八个字的练习。”
温怀瑾说完,白秀梅看着书上的字,不确定的开口:“呃,我觉得,我可以一次记下十六个字——”
结合已经学会的字,每个字写下的顺序都差不多,变化不大,她自己可以猜出来,被郎君带着写几遍确定就可以。四个字四个字念起来很顺口,不难记住叫什么。一下子学十六个字,白秀梅觉得自己应该能行。
还有——这前十六个字,其中七个字是她已经认识和了解过的。因为有时候说话说到了那个字,并且不忙,郎君就会教她怎么写。
不知道行不行,如果不行就算了。
看着桌上摊开的书,“想一次学十六个字?嗯?”温怀瑾的脑袋轻轻磕在自己女人的右肩上,又偏头碰了碰她的头,示意她回答。
“嗯。”白秀梅点了点头,想试试。
温怀瑾直起身体,左手轻轻拢住她的左肩,“那就试试。”
说完,男人就握住女人拿着木棍的右手,带着她在沙面上把“九州禹迹,百郡秦并。岳宗泰岱,禅主云亭。”边念边写了四遍。
“有的字只有一个说法儿,有的字有很多个说法儿。我只说这几个字常用的说法。”
“九,是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的九。”温怀瑾每次给自己的妻子讲起《千字文》,说话总是不紧不慢,且带着一种他自个儿的韵味——就是把字的意思词的画面都灌进他的声音里,听完之后,便让人觉得对句子更加明白了,还有句子本身似乎…也不那么俗气了。
“州,是一个地方的称号,州、省、县、府、镇、国,等等都是地方的称号,只是叫法不同,而且这称号是天子定的,就像咱们村子,只能叫清水、村,而不能叫清水县或其他。州,一个地方的称号。”
“禹,是很久很久以前,一位圣人的名。”
“迹,做事儿留下的改变叫迹。举几个例子,走路在地上留下的鞋印叫足迹。嗯——咱俩身上的红薯味是吃了早饭的痕迹。还有——看这个茧子,是我写字十几年留下的痕迹。”
“九州禹迹。梅娘,这四个字,能想到什么?”
“呃——九个州,有,圣人禹,的痕迹。”是吧?白秀梅心里紧张。
温怀瑾点点头:“就是这个意思。这四个字说的就是圣人禹……”
当太阳在正中间的时候,温怀瑾已经把十六个字都教给了妻子梅娘,这时候正在东院西里间——自己的新书房,整理自己的书、纸和笔墨。
终于换书房了,不再是那个窄小、阴暗,走两步就要扭头的屋子了。温怀瑾也是个俗人,在把东西简单安置好之后,就开始坐下站起,走来走去,摸摸这里,动动那里,脸上还弯着嘴角笑盈盈的。对了,左脸颊好像还有一个酒窝,挺浅的,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在自己的新书房转悠了一会儿,温怀瑾便继续读书,两年半内,他要把和秋闱有关的书能看到的都学过,后年他就去澜阳参加秋闱,验一验自己的实力。
至于教书,上午教一个半时辰,分两堂课;下午也是一个半时辰,分两堂课。一旬里面两天不教书,让他们放放风,自己也要去办自己的事情。
白秀梅在练字,陈氏在纺线,温攸则是正坐着听村长刘成说今年服劳役的事儿。
“今年干活儿的地方,咱们塘县是去金州郁县,那地方在西北边,听说很可能是去修路修城墙,说是去两个月,就这么个情况。一家出一个壮年劳力,不想出人的就出钱,还是一个人1两银。”
“回去了都商量商量,下月初一官兵就来领人。今年的劳役就这样,现在咱们说春耕的事儿,今年不换农具,村里还是这几个旧东西,你们如果自己买呢”
“自己买?说啥笑话呢?”
“老刘你可真会开玩笑啊哈哈哈哈”
“刘兄你赶紧说说咋分吧!”
自己买犁?哪家能买的起?买把铁锹还得紧两年,买犁?五百亩地往上的大户才买的起……
“行了,行了,听我说。跟往年一样,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