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
“你觉得爱情有食物链吗,薇诺娜?”
安娜翠绿色的眼睛像一对猫眼石,散发着幽幽的兴致。三月的山风依旧料峭,把她的双颊摩擦得泛红。
当人们身处O.W.Ls年,越是潜水一样的强压逼迫,越需要探出水面享受呼吸。所以薇诺娜·莱斯利梳拢被拂乱的黑发,享受难得的休憩,漫不经心地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说没有,那我是在说谎。”
前方草地上,晒太阳的女孩子扭过头,她的脸笼罩在阴影里:“什么叫食物链?”
安娜试图用最简单的语言解释:“比如普通动物之间,狮子可以吃山羊,山羊只能吃野草,这就算食物链…”
“在爱情里,”薇诺娜闭上异色的瞳孔,“被俘获的是猎物,俘获他人的是猎手。”
前方的女孩子露出了然的颜色。安娜的语气中带了调侃的意味:“那薇诺娜可以算作狮子了。”
薇诺娜不客气地推了一把安娜的肩膀,没有出声否认。安娜和那个女孩子发出低低的笑声。半晌,面前的女孩子把棕黑长发别到耳后:“那我和清*在食物链的哪个地方?”
安娜一时语塞:“呃…”路易莎·艾博和清·张从13岁就在一起了。他们鱼雁传情,一同约会,在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时的角落里无声接吻,似乎不需言语就心有灵犀。
“你们不在那个链上,路易莎,”薇诺娜蹙起蛾眉,“…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你们和他们不一样。”
路易莎耸耸肩,不甚在意地重新沐浴在阳光下。正午的阳光给予了寒春丝丝暖意。薇诺娜喜欢这个时节胜过春夏。那些浓烈的季节似乎不知餍足,而现在就恰到好处了。透明的春意逐渐漫过年老的草色,让她能听到大地复苏间,微弱而清晰的脉搏。
在蒸腾的暖意下,安娜眯起双眼,轻轻摇了摇薇诺娜:“你看,黑湖对面的是谁?”
那是一对男女。高个子的男孩不时弯腰看向女孩,女孩仰起脸,脆生生的笑声从远处也能听到。“是迪戈里和一个女生。”薇诺娜的声音里没染上任何情绪。
安娜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梅林才知道,为什么她随便一瞥,就看到了好友的前男友与新欢。薇诺娜向来善解人意,她把头轻靠在安娜肩上,声音随着风声飘到她耳朵里:“别担心了,亲爱的,这早就过去了。”
薇诺娜·莱斯利闭上眼理清思绪。午后的困意狡猾地缠上她。她当然知道把自己看作狮子太不自量力,甚至还有点浅薄轻浮的意味。但她还是有了一个荒谬的念头:她这只威风凛凛的狮子,就像被施了个变形咒,突然变成不起眼的鬣狗。
和阿莫斯·迪戈里分手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让薇诺娜本人都吃惊的是,分手时的细节依旧历历在目。那是英国最寒冷的月份,他们并肩坐在一间空教室里,严寒让薇诺娜的声明有种滴水成冰的冷漠:
“我很抱歉,阿莫斯,”她低着头,“这是我最糟糕的状态了,我要撑不住了。”
迪戈里还没意识到什么:“这不是你的错,薇尔*。是因为O.W.Ls吗?”
“一部分吧,”薇诺娜没有转头,把目光钉在课桌上,“我只是…我觉得我们不能在一起了。”
迪戈里叹了口气,教室里恢复寂静,但却更让薇诺娜焦灼不安。迪戈里终于开口了:“是因为我吗?”
是的,因为你的目中无人和浮躁已经盖过那些可爱迷人了。“当然不是,”薇诺娜早就打好了腹稿,“是我的错。我想现在我的状态不适合恋爱,我快被O.W.Ls、以及周围的一切逼疯了。”
之后他们交谈了几轮,薇诺娜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感谢他、称赞他。迪戈里向她露出一个宽慰性质的笑,他侧过身,揽住她权当作最后的拥抱。在这个最终的时刻,意外地,薇诺娜被他传染上了那种莫名的悲恸。再一次,有一个人在她的生命里消失了。连一部分的她也被一同埋葬了,她甚至能听到棺材盖棺论定的厚重声响。
迪戈里先行离开了。薇诺娜独自一人面对空教室。一月份的天气是如此寒冷,在呼吸间,水汽在肺叶中凝结成细小的冰晶,让她刺痛、干涸。薇诺娜轻轻叹气,就像父亲吐出烟圈那样如释重负,终于结束了。
薇诺娜·莱斯利和阿莫斯·迪戈里分手在学校引起了轩然大波。他们在学校里都不算籍籍无名:迪戈里是赫奇帕奇七年级学长,英俊潇洒:而薇诺娜是拉文克劳的级长和追球手,有着白皙的皮肤,浓密的黑发以及俊俏的五官。而更让人始料不及的是,迪戈里在两个多月后就和另一个女孩打得火热了。
“梅林啊,迪戈里居然和她在这打情骂俏。”爱德华·麦克米伦举起高脚杯一饮而尽,薇诺娜注意到杯壁上缘还残留着金灿灿的液体,看上去很开胃。
“别这样,埃迪*”薇诺娜摇晃了一下高脚杯,“我和他只是朋友关系。”
“年级里那群嚼舌根的才不会在乎呢。”爱德华尖刻地指出来。唉,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