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第四章

我尽心尽力地操着仙女人设，挺直脊梁扯着最柔和最具有神性的微笑，维持自己的逼格。

一阵虎啸长鸣，我表面责怪，亲呢道别闹，实则看着一波被虎威吓跑的人心里欢喜，然后淡淡了句：“众生皆苦，我乃观音菩萨座下第十三仙子，仙号菩声，为度苍生而来。”

声音又慢语气又缓，逼格很高，百姓呼天喊神一片，看样子都信的差不多了。

我开始谋福利：“丞相府千金与我佛有缘，是有福之人，我暂居其体，切不可苛之。”说完，又是一阵虎啸的背景音，接着白光消失，白虎离去，只剩下一个赶忙晕倒的我。

装晕前余光一瞥，只看到渣爹不恭敬下跪中那嘲讽的神情。

连神佛都不信，不愧是天底下第一乱臣贼子。

我挑选好摔倒的角度，倒得自然而不疼，一闭上眼睛，累得就想睡觉。至于别的，爱信不信，反正天大地大，睡觉最大，我先睡为敬。

一觉醒来，感觉神清气爽，睁眼正看到赭红纹金云锦帐，上面还有凤凰翱翔的花纹，一摸质地柔软丝滑，浑身透露着富贵奢华的气息。身上盖着的也是数一数二的月纹冰丝细被，冬暖夏凉，舒适得很。我没起身，躲过外面正盯着的瘆人的目光，团成一块偷着乐。

“既醒了，那便起来吧。”渣爹的声音倒是平和，与他难看的表情倒不相符。

我看着他，倒想起一件事：“我阿娘呢？”一起身，穿上鞋子就要往外跑。“呵，有你这个菩声仙子，我还能亏待了她不成？”渣爹脸上的神情愈发生气，手上的紫玉琵琶杯掷地而碎，声音巨响，碎渣还漂移到我脚下。我严重怀疑，他其实想砸得是我。

初次见面，他要杖打阿娘；再次相见，他想砸我，他的亲生女儿。

身为父亲，十几年来从未探望女儿，未对其尽过一丝一毫养育教诲之责。等女儿长大了，主动走到他跟前，却次次不爽，屡屡糟糕。儿时对父爱的渴望和多年来被遗忘的痛苦，一下子噗地燃烧。我停下脚步，冷冷盯着他。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我是你爹，有这么没大没小的吗？你娘就是这么教你的。”渣爹猛地一拍桌子，砰砰地紫檀木桌上的玉壶茶水撒了一地。我不惯他，嘴角扯出嘲讽的弧度：“别谈我娘，你、不、配。”后面一句一字一顿，落音极重，特别具有不屑鄙夷的味道，很适合让人生气。

“激怒我？”渣爹忽地一笑，拍了拍手，似乎往日那个冷静算计人心的叶相回来了：“来，让本相好好想想你想做些什么······”

我有点紧张，咽了下口水，看着他薄唇轻启，似是要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心跳得贼快。

“相爷，人已带到。”外面传来一个恭敬人声，我嗅到了一丝糟糕的气息。叶相没有得意，只是很淡定地把玩手中的紫色玉戒：“客人来了，那便进来吧。”房门打开，阿娘挺直脊梁，往日柔弱和善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坚毅，有种视死如归的悲壮。

我立马挡在阿娘面前，镇静破碎：“姓叶的，你到底想做什么？”

“别急啊，”叶相又拍了下手，指了指：“咯，那还有呢。”阿壮顶着一身白毛，头顶上的“王”糊得不成样子，被人扔到了屋内的波斯地毯上。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叶相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黑黝黝得眼睛透出戏谑，仿若我是个跳梁小丑：“这出好戏怎么样？好看吗？”

赢了就赢了，还带挑衅的，有这么当父亲的吗？我气得攥紧了双拳，牙齿咬得咯咯响。

“别生气啊，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大气性？”叶相放下手中的物什，笑着将我握紧的拳头一一打开：“身为我的女儿，你还算不错，能拿白猫装神弄鬼，把那些愚昧的世人玩得团团转。还懂得激怒对手拖延救援时间，很不错，有勇有谋，没堕我的威风。”

突然的夸赞，我心下一紧，很是谨慎，面上却嬉皮笑脸，甜甜唤阿爹，叶相也配合，你来我往，一副父慈女孝的场面。

阿娘似乎不懂局面的瞬息万变，有点不安，悄悄拽了下我背后的衣裳。在与叶相虚与委蛇之际，我寻空回头对她安抚一笑。“怎么了？你们母女是有什么悄悄话吗？”叶相声音跟了过来。糟老头子真烦人，我心里暗骂。口中却趁机提要求：“阿爹，阿娘想家了，我们明个能不能回舅舅家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