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医生
..甚至是快乐本身,就像曾经也躺在这一页杂志上的他。”
逃跑的宋则被罚在天崇偌大的操场上跑步,跑着跑着,她发现眼前的跑道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成人身影。
今天的江医生有些不一样,今天她穿着软底运动鞋,大号的灰色帽衫和紧身运动裤。宋则加快脚步,和江蓝瑜在跑道的同一根线上一起慢跑。
“怎么样啊,小屁孩?”江蓝瑜回过头,“哦,虽然昨天你离开时看上去还是一滩死水,但很明显,现在你的眼睛里还有光,说明你看到我,脑子里闪崩出了一些火花。”
“胡说!昨天的我明明和今天一样。”但其实宋则心里想的是,天哪,她是怎么看出来的,经过与江医生相遇后,对那些她们之间讨论一夜的思考,她的心中升起了许多和之前不一样的东西。
江蓝瑜一边跑一边看向她,“活在这世界上,我们不可能遇到相似的命题。”
“不可能吗?”
江蓝瑜摇摇头,“不可能。心理学不承认,哲学也是,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宋则想,她看上去好像特别理性,但她研究的又是人。
那次跑步是好几个月之前了,现在,被四脚朝天地抬进心理治疗室的宋则,正坐在江蓝瑜的办公椅上,漫无目的地发着呆。
天崇后方大楼里的心理治疗室,不同于教学楼里的心理咨询室,治疗室分为医生办公室和后面的心理室两个部分。过了一会热,江蓝瑜出现在了办公室的门口,带着她来到办公室后面的心理室里,指着地上的那堆东西问她,“看,这些东西简陋吧?都是为了有人来查看的时候,做做样子。”
虽然她嘴上说是做样子,但她还是照例,拿起两只手偶,一手一个,给作为辅导对象的宋则跳手木偶戏、玩沙盘,手把手地教她画沙画。宋则看着她的侧脸,心里想,大约她现在真的是闲来无事,又或者是,现在的江医生真的很孤独很孤独。
玩了几轮,她们俩都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江蓝瑜抚了抚窗帘的折痕,“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再见到你一次,你就要被退学了。你又知不知道,在你退学之后,会被送到哪里去?”
宋则面带些愤慨与恶心地对江医生说,“想知道你为什么又见到我了吗?在这个世界上,我总是能碰到一种人,我跟他搞呢,就显得我没有情商;我不跟他搞呢,我又真是憋屈得很,真是俗到让人没有选择。这个世界没有那么好,这个世界有时候很恶心,有时候像一场一场噩梦,回想起来,啊,我居然经历过那样的事情。”
江医生的话幽幽地钻入了她的耳朵里,“要学会,必须学会,把人看轻、但不看低,这是自保的最好方式。”
宋则不以为然地继续跟江医生倾吐,“我们上过学的人都能体会到啊,从来没有什么好坏学生之分。人不也是一样?社会上的人。这世上的人都是如此独立啊。可这世界还是很自私,有很多自私的细节。比如,你是谁?你是什么样?你当时看到的我是什么样?如果都放下了,也就服不服都无所谓了。”
江医生打开电视,表情淡漠地看着新闻中的地震,她对宋则说,“地震中的男老师,他的确有权利去漠视一条生命的流逝,但他无动于衷,毫不愧疚。这或许是一种犯罪,因为他冷眼旁观,不再想一想哪怕多一秒救人的方法,可原来,这个社会不需要仁善,保命的私欲让人离那些远远的,不会踏出一步,所以结果是,只有好货沉底。然而,好不好,是对于你评价的这个人来说,你需不需要他像你口中那种方式的好,其实本来就没有那么多是非。”
江蓝瑜面无表情地转头,看着面前的这条年轻生命。
“宋则,你的直白,是真真正正让人感到坦率,而不是伤人和不尊重的低情商或敌对之意,只会让人感到尖酸刻薄。我知道,这世上后者常常反过来孤立前者,让人不明白是何道理。
我知道对你来说,别人恶心到你了,就必须赶紧滚,那人出现在你眼珠之中,对你来说都是一种折辱,或许是给他脸了,才会让他这么地变本加厉。
我也知道,有的人不配做人,还要站在道德高地给别人施加一种可笑的标准,自视清高,转头却在阴暗处肆意地、肮脏地辱骂别人。表面上在人群中呼来喝去,背地里却是品行渣滓的败类,就这样,还要用自己所谓的优越感,去斩杀良善之人天生就具有的东西,让人真不明白他们优越在哪里。”
宋则很想点头,但又倔强地不敢。她不敢说自己能好到什么地步,但他们那群人却是真的坏,是最普通的坏、最熬人的坏。有的人在这样的人间里熬出头了,有的人熬死了,只不过留下的人类社会一代又一代,就是不断地煎熬,永无休止之日。
有段时间她看到身边恶心的人和事还会有很大反应,后来不会了,她就知道自己是习惯了。
从前的她总是奇怪,有些人表面友善,好像应该是关系最近的人,可不知为什么就是不亲热、不谙熟、有距离感。后来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