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郸的雪
邯郸比起石家庄要稍显平静许多,身边的一切比起以往的三年、两年又两年都要光明。生活每一面的节奏好似都按下了暂停键,一整个氛围都变得慢起来。
“你喜欢这里,那我们就留下。”他是那样认真地看着她,那样认真地在说着这句话。
而她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这个一点儿也不大的城市,比起以往任何一个去到的地方,都会安全的。她愿意跟他留下。
他们一下车就补办了身份证,火车票只剩武安市的南疆镇的车票了,他们俩逃到南疆镇。两年了,在广州的那群人很久没再追上来。
康芷在后来某次上街时,听见镇中心的大喇叭广播报道,广州发生了数十起黑吃黑的案件,曾经为首的几大组织领头者,竟然都被弄死了。
估计是被别的仇家弄死的吧,康芷想,这些人身上全是鲜血,和放高利贷的一样,都只靠吃人为生,都泯良心。
他们在邯郸的南疆镇开始了新的生活,七年的生活。
黄满益一开始在木匠家里学着帮忙,打打下手,后来找到那家工厂。
康芷拿着大专的毕业证书,找到镇上一家心理诊所。医生姓郑,看着人不错,康芷就答应留下来帮他干点儿助手的活。
南疆镇上都是遍街的绿荫,给她的感觉特别像在广州那座大楼的顶楼上,她用自己全身心的感受所塑造的那个真实的梦。她始终不告诉他那个梦,这是只属于她的秘密。
她和黄满益找到了一个小房子,这房子不是正朝南,是在建筑的偏角处辟出的一间房,在顶楼,朝西南一点,从楼外面看挺奇怪的,但是从房子里看还好。
他们俩一开始还是辟了两张床睡,黄满益把软一点的那张床留给康芷。
一天下午,天上一点儿征兆没有,雨就下了下来。雨点落得急,黄满益回来的时候,全身基本都被淋湿了,头发上的水珠滴滴答答地甩了甩,自己跑去卫生间里用毛巾擦,湿的面积太大,擦也擦不干,晚上气温又骤降,黄满益就开始打喷嚏,比平时睡觉前早早地就跑去自己那张床上躺着,掩着被子,脸遮住看不见,只留几挫头发留在外面。
康芷晚点下班回来,看着应该亮灯的屋子,觉得不对劲,走到他床边坐下来,黄满益感觉到一个熟悉的人贴了上来,还掀开了他的被子。康芷看见他闭着眼睛缩在被子里,脸通红通红的,双手冰冰凉,一副虚弱的可怜样。
康芷摇摇他:“老黄?老黄?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这是她第一次叫他老黄。
黄满益迷迷糊糊地被摇醒了,觉得自己像个好大的火炉,还含着冰块,又热又冷的,好难受。他往里缩了缩,不想说话,但又听清了身边人一直在叫自己老黄,眼睛慢慢地睁开了。
“呜.....”小可怜,康芷想。
黄满益感到身边人不说话了,听着床垫上人离开的声音,以为她不管自己了,就又闭上眼睛,带着点儿委屈,迷迷糊糊地想再睡过去。
过一会儿,人又贴了上来,把他扳过来朝着自己,抱在自己怀里,让他滚烫的额头靠在自己好闻的颈窝里,他鼻音浓重地哼哼唧唧,把整张脸埋在她颈窝中。
他感到身边人好凉好舒服,还带着些好闻的气味儿,他逐渐没那么难受了。
过了许久,康芷摸摸他的额头,感到他似乎好一些了,又起身去卫生间里拿盆凉水打湿自己,返回到房间里把黄满益抱在怀里,黄满益触碰到她身上还没干的凉水,瞬间明白她干了什么,想钻出来,可实在没有力气,头昏昏沉沉的,又倒在她怀里,过一会儿,开始用手推她,想让她放开自己。
“干嘛呀,我不放,你发烧了。”康芷低头,用下巴蹭蹭他额头,没有那么烫了。
“你没必要.....管我。”黄满益硬撑着哼唧出一句。
康芷一想也是,现在,自己算他的什么人呢?日子变得平静了,倒在意起这些事情来。往难听了说,相好的?还是,同居的女人?
可是他这么难受,她没办法不管他。
“我不困,我还是去给你买退烧药吧。”康芷轻声问他,想等他体温再降下去一点再出门。他倒好,一听这话就把整个身体翻到康芷身上,锁住她,哼哼唧唧的,不让她走。
“别乱动,你不吃药怎么行?烧坏了怎么办?”她生气地拍了他一下。
“你.....别拍我。”他又开始哼唧。
“哦,好好好,不拍你了。”她软下来,转而又开始摸他的脑袋,轻抚他的头发,头发因为发烧变的蔫蔫的。
过了一会儿,康芷趁他不注意,跑到卧室又如法炮制地再打湿了自己一遍,觉得他还是有点儿烧,就打了盆偏凉的温水,捧着他的脸蛋,用毛巾一遍一遍给他擦脸。
擦得她手都麻了,停下来歇了一会儿,给他冲了半包找到的还没过期的感冒灵,自己先喝一口,等放温了,端到他嘴边。
“喝了,别耍小孩子脾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