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亡
拔掉针管效仿,但是角落那张床的吊水机被私自拔掉之后,自动通达了红色警报,警铃声已经从顶楼往下蔓延,传遍了一层又一层。
很快,有看守者从暗门破门而入,当他们看清楚康芷的位置时,她的最后一只脚已经从排风口跨了出去。
她使用全身的力气往上爬,她知道输入她体内的俾如它已经再一次开始逐渐起了作用,她的大脑隐隐出现幻觉,这几个月以来所做的梦境不断在她眼前出入。她用指甲狠狠刮向自己的皮肉。
要保持清醒。她想起和江木兰打过的游戏中,一个游戏中设置的NPC说道,“当你濒临死亡,脑中就想想死之前最想见到的那个人。”
她一边爬,一边开始搜寻大脑中的记忆。
死前最想见到的人......
有一个人,他曾经怀抱着她的温度,逐渐冲入她的记忆。
他的眼睛,瞳仁的大小,和夜一样漆黑的颜色,睫毛的长短,他看着她的每一个眼神,他手臂上肌肉的形状,都像电影镜头一样,缓缓浮入她的大脑。
她想起他来,她知道上天不公,但她知道自己此刻可以撑下去。
她的手指贴在冰凉的通风道铁皮面上,十指传来冰冷的温度。她想起自己对他的残忍,如果不能活着再见他一面,她到死都不会原谅自己。
那些人已经开始封锁大楼,她想,我要赶快,快点,再快点。
她爬上顶楼上的天台,渐大的雨滴打在她的脸上。她看到整个城市的夜景,霓虹灯光几十年如一日地照在黑白昼夜交接的大地上,她没有时间慨叹。
她找到东南侧的外立面钢梯,光脚踩在倒数第二道横杠上。雨滴不止打在她脸上,也积攒在这些冰冷的钢铁上。她的脚打滑几下,终于站稳,基本依靠上肢力量往下下楼。
钢铁的滑腻程度远超于她的想象,她基本靠着上肢力量向下迁移。有赶上来的人找不到她下逃的具体路线踪迹,开始朝着下面的每一面墙面泼一种液体。敏锐的嗅觉告诉她,正随着重力沿外立面墙壁缓缓流下的液体,是高浓度的浓硫酸。
她的手开始有些发起抖来,但她告诉自己要克制紧张。在向上看去时,前方的浓硫酸被雨水稀释,但后方的依旧浓稠,逐渐朝着她的白衣裙涌来,她的嘴唇不住地抖。
快点,再快点。康芷觉得自己的腿部快要酸痛至极了,但即使这样,也只能再往下爬几层,离着冰凉的地面,还足有百米的高度。
她听见顶楼上方有重响,有什么巨大的铁制物体正在被拖来,等到出现在她上方的视野中时,最大的一波浓硫酸正脱离罐身,凶狠地朝着她的天灵盖砸坠而来,周围流经过的混凝土都已经开始腐蚀脱落,人躯的弱小,在它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们不会让我走出去,永远不会。
强烈的刺激性气味马上就要覆盖她落满了雨水的面庞,在那一刹那,动物脱离危险的本能意识,让她放开了原本抓紧两侧栏杆的双手。
她马上就要随着上方冲击而下的硫酸沉落,最后化为一滩浓郁的红色血水,痛苦地离开人世。在她发着抖坠落下去的那一瞬间,她无比地后悔起来。
她的心里飘过一个仿若永恒的瞬间,很奇怪这么久了都没梦到他,在那一刹那,他的脸无比清晰地出现在她闭上眼后的黑暗中。
她想,还好我遇见过他,即使我死了,等下落地的那一刻,生命还有可以回味的东西。
他在我这里是无价之宝,她想,我永远不会对他折扣算计。
就那一秒钟左右的时间,二十五层的玻璃落地窗被人猛地撞碎,玻璃落下,刮破了她白皙的面颊,细小的血珠随着风雨飘散。
在漫天雨点和碎片的汹涌中,有一只手一下子伸出了一米多长的距离,冲破一切阻碍,紧紧地抓住了正在下落的康芷的右手腕。
在感到自己没有像预期的那样,随着玻璃下落时,她愣住了。
她看向上方,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她真实的视野里。他为了抓住她,身子向外探出了一大半,另一只手紧抓着建筑物里面的支撑物,手臂上的青筋因为他的动作纷纷暴起,而他的眼睛只看着她,仿佛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
永远不会伤害她,永远救她的人。
不能,失去她的人。
浓硫酸距离他们还有十米不到的距离,正对着从窗户探出身子的黄满益。他好像知道了,但他的那只手只是紧紧地抓着她,即使硫酸下落时,会先到达他的身体表面开始灼烧,他也丝毫不动一下。
她急了,泪腺在意识到他的意图时无法控制。她摇动他的手臂,此生求活的意愿,从未如此强烈过。
他像感应到了她的想法,用力把她向外拉,让她攀附到建筑外立面的墙上,身体一整个离开铁梯的范围。
她被雨水打湿的衣裙最后离开铁梯时,那股浓硫酸从顶上猛地倾落,地面上的坚硬瓷砖都被腐蚀到失去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