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听着妇人絮絮的温言,沉沉睡了过去,想是病还没好全吧,萧姝想。
经过几天的调养,除了这失忆之症外,萧姝的身子算是彻底好全了。
几天不被允许下榻,萧姝几乎快忘了这具身体的主人不是她。此时的她看着镜中女子的模样,才恍觉这并非是她的身子。
镜中的女孩约莫豆蔻年华,眉若远山,凤目潋滟,顾盼神飞,当得起出挑二字。萧姝记得,她曾是福清时,也生的一副好相貌,但却远不及镜中这女子,福清的面容常年是苍白的,如同风中飘絮,随时等待飘零,纵然相貌极美,纵然身份极贵,也不过红颜枯骨,黄粱一梦。此时的沈黛却正如她的小字萋萋,有着如同野草般的韧劲,有着这个年纪少女该有的生机。
萧姝看了看自己的手,这是一双骨节匀称的手,虽然白皙却绝不柔弱,也不似福清常年失血的手那般苍白。
她闭了闭眼,沈黛,从此以后她就是沈黛了,不再是萧姝,而是沈黛。
很快,在绿羌的服侍下,沈黛走出了那禁锢了她几天自由的寺院厢房,而她的母亲——礼部尚书夫人齐玉茹也带着她去大殿参拜了佛祖。
沈黛的目光自下而上地打量着大殿中眼含悲悯、法相庄严的大佛,心下是一片澄然。她从不信神佛,可这遭境遇,难道真是天意。
在福清薨逝前,她已是早有预料,并无遗憾,在福清死时,也是带着几分不为人知的解脱,可这天意却要让她重来这一遭。
沈黛有些迷惘,又不自觉带了些埋怨。跟随齐玉茹的动作,向佛拜了几拜,便由绿羌带着在寺中四下转了转。不过因着半月前的那场变故,不叫绿羌带着沈黛走得太远。
此时正值上午,本该金乌高悬,不知怎的却有些阴了,沈黛行至一殿前,却见一和尚坐于门前,发须皆白,瞧着是个极为和善的面相,脚边还立着一筒竹签。
沈黛转身欲走,耳畔却传来那老和尚的声音。
“姑娘留步,我瞧着姑娘有些龃龉,不若摇上一签去去晦气。”
“你这秃驴,莫要信口雌黄。我家小姐可是贵人,何来龃龉,我看倒是你才晦气呢!莫要再胡言乱语!”绿羌先不干了。
“阿弥陀佛,施主莫怪。真是奇也怪哉!你家小姐本是个早夭命格,可如今却有凤命之相,前后竟判若两人,实是怪哉!”那老和尚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虽是对绿羌说的话,可目光却直直盯着沈黛。
沈黛对老和尚的目光置若罔闻,心中却起波澜,判若两人,沈黛和萧姝,可不正是判若两人。心中这样想着,沈黛面上却不显,只轻言道:“既如此那便烦请和尚替我取上一签。”
“姑娘莫怪,此签极灵,但却需姑娘亲自去取方显诚心。”
语罢沈黛便径自从那竹筒里摇了一支签,签上且赋诗一首——青鸾本生彩云间,可怜折骨玉宇前。破云俯瞰山河演,半生归来田趣间。
沈黛竟不自觉将这诗读了又读,转头看向前方时却见那处空无一人,老和尚已是里奥无踪迹。沈黛复又笑了笑,不知是笑福清的前生,还是笑自己方才竟会因签上的一首诗沉吟。
“我乏了,回去吧。”沈黛对身后迷迷糊糊的绿羌叫唤一声。
初秋的太阳又出来了,有些刺眼,沈黛伸出手挡在额前,任由那有些刺目却带着些温度的阳光流过她的指尖,她又有些出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