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件
“你在和谁说话?”
宋连淮冷声道,眼神像一把结冰的利刃。
话语间琢磨不到半分敬意,全然是不管不顾的质问。
一边是故意将战火引到她身上的大人,一边是语出惊人的宋连淮,闻昭进退两难,有点明白姜愿话中的“加油”是何意了。
“我觉得……”
闻昭硬着头皮,打破这场愈演愈烈的争执,“大人还是应该未雨绸缪,以防那幕后之人。”
她只知表面,不知其里,周俞川也没再为难,坦白道:“梁家事与我无关。”
闻昭有些错愕,在她的已知里,周俞川是暂且负责通县事务的大人,刚刚也在为这件事与宋连淮争吵,忽然间,却说自己不再管这件事。
要是周俞川不再管,那她该去哪求得庇护。
她现在连梁府大门都进不去,又能怎么说理。
“阿昭,不用放在心上。”
宋连淮本也没打算说动周俞川。这人犟起来和一头牛似的,连圣旨都敢抗,定不会因为他这三言两语改变主意。
“这事一传十,十传百,通县的百姓该是坐不住的,等到时候,他也不得不管。”
看似在安慰闻昭,实则还是在说与周俞川听。周俞川昨晚将消息封锁的很严密,通县的人只知梁府的家丁闹事,也并未在城里掀起轩然大波。
要是真的让百姓知晓城中有此隐患,他未必能置身事外。
伏在桌案上的手掌,已经蜷缩成山峦般的幅度,杂错交织的青筋若隐若现的凸起,密密麻麻。
周俞川愠怒道:“不要忘记你的身份。”
他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咬字清晰,道:“知、县。”
“大人若是总这般,用官高一阶来打压一心为民的刀笔之吏,那我等平民无话可说。”
闻昭望向高座的目光出奇的平静,尽管这是她第一次逾矩,胆敢顶撞官员。
她没有想那么多,仿佛一切水到渠成。
“大人有自己的苦衷,既然不愿再管市井小事,我们也不再强求。”
她侧手福礼,低垂着眉眼,一副乖顺规矩的模样。
宋连淮看愣了神,再反应过来时,闻昭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女子一向是清冷寡言的,此时却隐隐染上层坚毅来。她弯了弯唇,道:“我们走吧。”
“行初。”
山泉叮咚作响,在湖中溅出圈圈涟漪。
宋连淮垂着眼,看到女子唇角上扬的弧度,和白皙皮肤上渐渐生出的薄粉。
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没有抬起。
良久,他才道:“好。”
这一幕被周俞川看的真切,他的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一瞬,叫住二人的背影:“本官说让你们走了么?”
“大人可是改主意了?”
宋连淮似笑非笑道,“若是还想消遣我们,我们可没空陪大人说玩笑话。”
“本官还有未了公案,此事可由闻昭姑娘全权负责。我即刻下令,让林县尉为你的左右手,除却将这事公之于众,你大可放心去查,没人敢拦你。”
周俞川看向宋连淮,道,“宋知县不必参与,须得为本官做事,弥补县衙人手缺漏。”
他不能任由这两人坏了他的事,已经权衡利弊,做出了最大的让步。
“可还有异议?”
周俞川清楚,宁梁两家断不可能让他们再去干涉,也知晓他们只能借助县衙的权利,无论于谁,这都是最好的选择。
而不让宋连淮参与,也是因为宋连淮毁约在先。宋连淮既然不能保证不会打草惊蛇,那他也就不必保证闻昭是否安然无恙了。
毕竟幕后之人的手段,该是极其残忍的。参与其中,就要做好将命搭进去的准备。
闻昭自然知晓这其中危险。她看了眼正要开口的宋连淮,抢先一步毅然决然道:“多谢大人。”
“我可以查出真相,也可以保护好自己。”
她将宋连淮劝阻的话堵了回去,又从袖中掏出昨晚藏着的师父的信件,递给宋连淮,“而且我有一事,很是困扰。”
信件缓缓展开,经过一夜的贴覆,灰尘薄了几层。
“这是你师父的信?”
闻昭颔首,将信上的内容,与写信那段时日她了解到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你怀疑你师父的死……另有隐情?”
宋连淮看出女子眼中的难过,迟疑猜测道。
闻昭却摇摇头,“师父的确是病逝,我只是想着,师父的病会不会与宁少爷的病症有关。”
*
宋连淮终究还是被周俞川留在了县衙里。
周俞川肯下放权力给她,让她查个水落石出,已经仁至义尽,她也不好再要求什么。
她婉言谢绝带一大批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