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昵
砰,砰,砰。
夜色寂寥,只有心跳声不断地放大。
宋连淮紧紧盯着闻昭低垂的眼眸,生怕错过她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
这个角度。
刚好一览无余,又不会暴露自己。
“知县很好,从前受他照顾,却从未上门拜访过,是我思虑不周,”而后闻昭轻轻摇头,又道,“不过知县日理万机,想来应该没空见我。”
本来建造权被锦建坊强抢横夺了去,知县忽然下令要换一种争夺的方式,说是巧合,人间事哪有处处如此巧的道理。
闻昭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于是心中一直对知县这样未曾谋面的恩人留有几分感念。
应该上门拜访的。
心下愧疚时,她想到了另一种道谢的方式,道:“幸好先生提醒我,等回了锦江,我定要给知县修书一封。”
宋连淮还在庆幸她没有上门拜访,听得又得一封闻昭的亲笔信来,道:“我表兄向来做好事不留名,不过姑娘若执意要写,我可以帮姑娘亲手送到表兄手里。”
他手里已经有两封姑娘的手书了,一封是邀约,一封是问话。
再多一封也不是不行。
如此想来,他还是很幸运的。
夜色深浓,寒意料峭,偶尔几缕凉风在二人之间穿行而过,激起阵阵颤栗。
闻昭那件披肩到底轻薄,守不住多少暖意。她拢了拢肩头快要垂落的布料,对宋连淮道:“时辰不早了,先生早些睡吧,我也要回房了。”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清脆响亮的碎裂声。
闻昭心下一惊,身子本能地扑向前面去,撞上一片坚/挺如墙壁的胸膛。
还有刚好能中和深夜凉意的丝丝温热,蔓延开来。
她也未来得及有什么思量,被宋连淮扶住肩胛,能轻易将她整个人环住的长臂,将她带往身后,结结实实的藏了起来。
她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
炽热的触感犹在,不过随着血液,淌向了全身各处。
经久不息。
她才探出脑袋,发现那只是角落里滴水檐上掉落的一块瓦片。
“有人。”
宋连淮沉声吐息,说与她听。
她刚放下的心,又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这个点屋顶有人,莫不是来偷东西的贼人。
眼前忽然空落落的,她抬眼望去,宋连淮已经飞上了屋檐,长身立于月下。
他往墙外看了过去,本应该无甚物什的高门大院,多出来了一架梯子。
那架梯子上还攀着一个姑娘,正笨手笨脚的往上爬着。
宋连淮:“……”
他忍不住开口打破这片寂静:“你……”
姜愿动作一滞,闻声抬头,对上男人复杂的眼眸,惊吓转瞬即逝,她镇定下来,道:“我——”
深更半夜爬人家墙角,实在不好做什么深明大义的解释。
扶住梯子的指尖泛起了白,皓腕肉眼可见的紧了一紧。
良久,她重新道:“我来……”
“赏月。”
*
宋连淮将“罪魁祸首”带下屋檐后,三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闻昭在出发前,将自己的目的地告诉了姜愿。本来只想给姜愿一个同游的承诺,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找上了门来。
还是用……这种方式。
闻昭觉着这终究是自己的失误,向宋连淮道:“这位就是我在信中跟你提到过的姜愿姑娘,她与兄长恰好也要来通县游玩,便约好了同行。”
“我知道。”
宋连淮还记得姜愿在花朝节上为难闻昭的事,心有不快,剑眉紧蹙,道:“三更半夜来赏月,姑娘真有闲情逸致。”
姜愿也不待见他,当即白了一眼,又要往闻昭身上贴,“我是来找阿昭的!”
蓦然被旁人叫的如此亲昵,闻昭愣怔一瞬,“啊”了一声,问道:“姜愿姑娘怎么……”
“这样叫才显得我和姑娘相识已久。”
她兴冲冲解释道,这也正是她来通县这一路,想到的唯一一个能与闻昭迅速拉近关系的方式。
“不像某人,”姜愿意有所指瞥了旁侧的男人一眼,“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姑娘欠了他银钱一般,活像个跟在身边要债的!”
宋连淮冷哼一声,忍住心中横冲直撞的怒气,挑眉道:“我好歹不像某人,只会当街抢东西,陷害人!”
“你!”
姜愿杏眼怒瞪,脸圆的像个气鼓鼓的包子。
两人针锋相对,电光火石,无人退让。
闻昭夹在二人中间,甚是难受。
若是早知是这么个情况,她宁愿直接婉拒了姜愿,不留商量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