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宁璀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陆淮可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不学无术，本就不是一个良人。更何况，他是商户之子，如何能攀上你？”

宁晚玉笑了下：“爹爹这话倒是有失偏颇了。外面对我的评价，我多少听过一些，那些闲言碎语，倒是让我都有点不认识我了。所以我觉得，那些流言，于坊间中口口相传，早已失了事情原本的样子。陆小公子是什么人，只有接触之后才能有定论。”

她的手搭在了宁璀的手上，虽指如葱段，但却十分瘦削，在这样的日子中还带了十足十的冷意。

“而且爹爹，门户之见对我来说没有那么重要。我一身病体，在这世间也不会有多久的日子，不想顾忌太多，只想找个知冷暖的枕边人。”

感觉到宁晚玉的手散发的冷意，宁璀只觉得有些心疼。余氏在怀她的时候，他们一家被先皇派往漠北任职，漠北苦寒，各种条件也比不上京中，余氏长病不起，差点难产，而宁晚玉则是打从胎中就带了病根。

打小她就比同龄人瘦小些，每年到了冬日，更是如同在鬼门关走一遭。他便是散尽家财，为她求医，却收效甚微。

他开口，似是想安慰宁晚玉，让她别这么想，却看见了如水一般平静的眼眸，似是早已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他到了嘴边的话便说不出来了。

见他似乎陷入了思索中，不再开口，宁晚玉便知她已经成功了一半。在她预想中，能让宁璀放弃门户之见应该是最为困难的一步。

“可陆淮……”宁璀有些犹疑。

宁晚玉起身，半蹲在宁璀面前，将头放在他的膝上，看着窗外的夜空，“若是陆小公子不是良人，或是对我不好，到时候爹爹可要为我做主呀。”

宁璀脸上的神色缓和，仔细思索了下，觉得宁晚玉说得也并非没有道理。陆家毕竟是商贾之家，宁晚玉嫁过去，若是受了什么委屈，他自然是能管管。

有些家事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但他总还是有几个相熟的同僚。若是门户相当，她受了什么委屈，他的手没有那么长，而朝堂关系又错综复杂，有些事他人不一定能帮得上忙，那时反而不好。

这一个月以来，宁璀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他看着宁晚玉，眼神中带着疼爱，“好，便依你。若是陆淮对你不好，你一定不要受着，一定要同爹说。”

宁晚玉看着窗外的圆月，轻声笑了，撒娇一般说着：“他敢对我不好吗？”

窗外有风吹过，带来了远处的吆喝声，家家户户忙着收衣服。宁晚玉隐隐听了个大概，是倒春寒来了。

她有些出神，她想，这一场倒春寒也不知会持续到什么时候，会不会延误婚期；待她嫁过去之后，如何营造夫妻美满的景象……

她说的那些话，大多是哄她爹爹的。她并不在乎陆淮对她好不好，她只在乎自己以后的日子是不是舒适。

她听过一些陆淮的传闻，荷叶总爱和她学那些街上的闲言碎语。用她的话来说，若是街边的狗能开口说话，第一件做的事也会是骂陆淮两句。

所以对于陆淮能收心这件事，宁晚玉并没有抱很大希望。甚至她觉得，对于赐婚这件事，陆淮大约也是不满的。这种不满想来会直接反映在她身上。

但宁晚玉觉得，哪怕陆淮不喜欢他，对她不好，但陆家能将生意做得这般大，合该是有聪明人的。她作为官家女，便不会在生活条件上亏了她。如此她便满意了。

不过，她不希望家人为她忧心，便是那陆小公子不喜她，她也该将情深的戏码演下去。

只是她虽然看过许多书，能看清许多东西，也被人夸过聪慧，但关于情情爱爱，倒可以说是一片空白。

还余十来天，晚上回去之后，就要让莲花出去买一些这方面的书了，她合该好好学习一下。

要想的事情很多，宁晚玉一个错神，突然想着——

她打算这么多，却也不知那陆淮，现在在哪个温柔乡或是销金窟中。

不过罢了，到底也不关她的事。

*

醉仙楼是京中最热闹的地方，尤其是到了晚上，说夜夜笙歌也不为过，而今天晚上，自然也是如此。

负责服侍天子一号房的小厮们来回奔走，他们身体疲惫，脸上却堆着真诚的笑容。包了厢房的那位公子，筵席一开，不一会儿便会换菜或是添菜，从早上吃到了夜晚，还未散场。

这一天的流水，怎么着也抵得上之前他们干上半旬了，这样如何能让他们不喜笑颜开？

“你今日可下了血本了，流水宴从早开到现在，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也不怕回到家中父亲和两位兄长责罚你。”一位身着青色长衫的人这般调笑着。

陆淮半倚在软榻上，把玩着手中的琉璃酒盏。那琉璃酒盏一看便非凡品，不仅成色好，通体近乎透明，且打磨得十分好，被烛光照着，从其中折出了熠熠的色彩。

但此时众人的目光却被陆淮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