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她本是个极聪明极清俊的少女,一旦开始崭露锋芒,连长安第一贵公子檀栾也为之倾倒。
谢般架空谢相和夫人,将他们二子二女加诸己身的羞辱全数讨还回来,自己做了谢家家主,与檀栾结为眷侣,割据一方,又因唐室渐渐腐朽得不堪了,谢般劝谏丈夫起兵,一举成就帝业的丰功伟烈。
奇怪的是,梦到谢般的第二世时,檀栾与谢般已经缔结良缘了,梦到自己的结局时,檀栾却又变成了她的驸马。
不过檀栾与谢般一定会颠覆皇权,这倒是没有悬念的——无匹宠爱她的父皇,严苛要求她的母后,还有她唯一的同胞弟弟,他们是李唐之天的象征,最终全都惨死在她的眼前。
昭阳的头脑有些昏沉,一时间又震眩在恐怖的心境中。
她平复了许久,终于坐起身来,看见飘飘拖地的纱幕后面透出雷电与大雨的情形。
孟夏的滂沱大雨,带着惊雷,带着掣电,一下接一下撕开阴晦的天幕。
“公主怎么了——”宫女云栽听到动静也立起了身,一手撩开帐子,轻轻地叫道。
“我没事。”公主望向绸缎被面,微微摇了摇两下头,喃喃说道。
“公主是做噩梦了么?”云栽紧张地瞅着昭阳那惨白的脸色,上前来搀扶她。
“我说了我没事!”公主突然用力摔开了云栽的双手,嘶哑说道。
平时她绝不至于这般烦躁,但这场大梦委实是太真实太吓人了,她觉得所有的血液都涌到了脸上,两腮滚烫,喉咙好像被刀刃猛刮了一下,一阵阵地刺痛起来。
云栽着了一惊,随即就宽容地笑了起来:“那奴给公主端碗百合莲子汤来润喉可好?”
昭阳羞得面红耳赤,低低地“嗯”了一声。
云栽正准备出去,昭阳茫然地四顾,倏忽想起来一事:“等一下,我记得昨天谢家的四小姐不是跟我睡在一块的吗?她人去哪了?”
谢家第四女谢般,她梦中的女主,昨天被其妹谢窈故意丢在宫里。
宫禁以后任何人不得进出,昭阳一向心热,将她带回咸池宫跟自己同床共寝,没料到却做了这么一个荒谬的预知梦。
云栽道:“谢四小姐比公主早醒一个时辰,似乎发了梦魇,嘱咐奴说不要扰了公主睡眠,自个儿跌跌撞撞地冲出去了。”
这时候天际一声雷殛,像是劈到了昭阳头上,她两耳边不停地“嗡嗡”作响。
难道……谢般跟自己做的是同一场梦境……谢般也知道前世今生的经过了……
她抿着干裂的唇,手指不自禁地抓皱了膝上的衾褥。
走了也好,不然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她……
云栽很快取来了百合莲子汤,伺候昭阳喝下,现在还不到五更天,昭阳又躺回了大床上,对着藻井发呆。
她没办法不信,梦中一切细节都极为清晰,她愈是回想,便觉得愈是骇人。
在梦中,她心悦檀栾,檀栾却迎娶了谢般,盛唐转入晚唐,一切都往下坠跌。
檀栾身为会稽大都督,庐陵郡王,于会稽起兵叛唐,改国号燕,改元麟定……
在此之前,她李家做错了什么才致被讨伐?
细节太乱了,她一点点捋顺,逼着自己继续回想。
父皇因中庸而昏聩,大肆行宴饮酒作乐;母后贪图珠宝,任由逢迎她的戚族蛀空庙堂;她的同胞弟弟,整日与纨绔扎堆,最后被废除了太子之冠。
不不,这里已经晚了。
昭阳闭上眼睛。她需要更早之前的信息。
更早之前,是——她这个长公主,奢靡暴戾,爱花重逾人命。
曾经有一群新科士子相约探花,擢举出一名探花使,令他在长安城内遍寻名花,如果其他人采花比探花使采得更快更好,探花使便要被罚酒,并且题满整整一面墙的咏花诗。
长安最好的花,只能是在公主的私人花苑。
探花使折去了公主心爱的绛纱笼玉,公主自是勃然大怒,下令责罚那名倒霉的探花使,行刑者不知轻重,竟然活活打死了,才子的鲜血还未来得及书写青史,就先灌溉了众花。
“……太荒谬了!”昭阳倒吸一口冷气,手指下意识捻住了帐幔旁的珠子。
世人皆知她癖爱牡丹,连一颗翡翠珠子也雕刻成牡丹未发前的绿苞模样,她自忖虽然爱花,未必会罔顾人命,可是梦中,她却实实在在地犯下了这桩大错。
云栽这时观察公主的心绪仍是不佳,出于安慰,她柔声建议道:“公主先前一直期待的绛纱笼玉,算算花期就在今天了,公主可有兴致驾临上林苑吗?”
绛纱笼玉居然在今天开花!
昭阳打了个激灵,整个人一弹而起:“梳妆,备车,我要第一时间去看!”
绛纱笼玉品种贵重,花期较之一般牡丹更晚,在梦里,她就是因为绛纱笼玉刚刚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