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
壁角灯照亮卧室内的一隅,落地窗上映照出昏黄的色彩。
街道上空荡荡地没有人,夜晚呼啸的风声似乎把玻璃都吹得震颤。
倪清静静地站在窗前,看着对面的古董店亮起明黄的灯光。
这么多年了,它依旧开在这里。
可她依旧没有踏进去的勇气。
就像年少之时她总是远远地站在门口观望,然后看着那些优雅贵气的成年人从车上下来,走进店里谈笑风生。
在那样寒冷的冬日,他们依旧穿着单薄的风衣。
后来好友告诉她,他们出入都豪车相伴,所以自然不用穿太多衣服来温暖自己,车里店内的暖气都很足,即便穿着夏天的裙子也不会冷。
她看着那辆车消失在街道尽头,第一次意识到所谓的阶级。
那时的她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就可以过上想要的轻松生活,可以逃离这个困了她三年的高中,然后再也不用活在别人的议论里。
可事实并非如此,兜兜转转,她好像再次回到原地。
“我来梧城,只是找你。”那双湿润又悲伤的眼眸出现在记忆里。
那些记忆像是潮水般上涌,周屿行青涩的身形在脑海里愈加清晰。
他们相遇在那个冷寂的深秋。
他离开在那个冬季。
后来她参加高考,经历了太多没有意义的事,去做了电击治疗,所以她的记忆开始出现空白。
她忘了他。
可他依旧是那么好的人,所以她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他。
或许是她的爱意太过纯粹,或许是周屿行的新鲜感作祟,他们谈了一场尽人皆知的恋爱。
直到那次旅行,她看到他手机上的陌生号码,还有那个男人充满侮辱性的短信和截图。
那些曾经被药物控制掩藏在大脑里的记忆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她头痛欲裂。
她才明白,原来那些纠缠自己的零散片段和噩梦都真实存在。
在高考第一天的夜晚,在众人的怂恿下,于思毅站在她面前和她“乞求”一个拥抱。
自习室的人都笑着议论他们间的关系,说他们高考后没有束缚一定会在一起。
他们似乎都很高兴,那些聚在一起的丑陋嘴脸都一个个绽放出笑意,只要经历过高考,他们的人生就可以进入一个全新的篇章,和这段无痛呻/吟的青春说再见。
那么作为旁观者,他们最喜欢起哄改变别人的决定,如果能改变她恪守规矩的人生,在他们这段腐烂发臭的年纪才算圆满。
多年后提起他们那些年的谣言,提起他们见风使舵的话语,大概也只会摇摇头说记不得了,年少的时候不懂事聊表歉意。
没有人在意她的感受。
没有人。
她站在楼顶看着渺小如蝼蚁的人群,车流涌动,却好像没有一处她的落脚之地。
她想或许一辈子也逃不出去,因为报考机构的人已经透露了自己的理想院校给于思毅。
太多不好的事情了,耳边呼啸的风声盖住身后人的呼喊。
她的脚搭在顶楼的栏杆上。
“宝贝不要跳。”
蒋珊的声音穿透那些熙攘的人群,那样的清晰。
倪清回头,看到妈妈身上还穿着祝愿自己旗开得胜的旗袍,她的脸上早就满是泪水。
那件旗袍早就在她穿过人群时被推搡得褶皱,可妈妈还是扯起一个笑脸,“不是说好了高考结束教妈妈刺绣吗?宝贝要不守信用了吗。”
爸爸伸手拦在那些人的面前,不让那些人看到她崩溃的狼狈模样。
倪清眼里的那些泪水无声地掉落,她再看不清那些人脸上丑恶的嘴脸,只有妈妈张开双手想要给她一个拥抱。
她恍然发现,在大家议论纷纷的谣言里,父母却一直站在自己身边,无条件地相信自己。
他们甚至去找于思毅的父母沟通,用家里的生意作为交换。
她对上母亲的视线,看到她一遍遍地说着“宝贝不要怕。”
她想起很小的时候给父母的承诺,她说自己将来要给父母大房子,这样父亲就不需要在冬日里奔波。
她想她要活下去,因为害怕爸爸妈妈难过。
眼里的那些泪水没有征兆地落在脸颊,倪清低头,那滴泪水就落在薄绒睡衣上,洇湿了一小片痕迹。
她无奈地扯起嘴角笑笑,那么多年前的事了,怎么还会掉眼泪。
床头的那个闹钟无声地转动着,倪清看着那上面的时间,五点四十三分。
看来又通宵了,她用力地拍了拍自己头,想要把自己从那段记忆里抽离。
前几天高中的班主任联系到她,许多年没见,他说自己心中惦记,希望能和倪清见一面。
她同意了。
他是一个健谈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