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长风万里

我用指尖摩挲着杯沿，一时有些啼笑皆非，道：“是吗。”

林严却叹了一声，接着说道：“可是，为了达到目的去利用他人，即便这目的并非不正义，也不能就让人欣然接受。”

阮鸾子和古羽芙一时都愣了，朱邕面色低沉，不知在想什么。

说起来，不论街头巷尾对绿久幽与青松门的渊源有怎样的传言，反正我自己是不觉得我能够与林严称兄道弟的，那会儿强闯进青松门大牢带走扬风夷的时候，我便与他闹得相当不愉快，之后虽然一同踏平黄独帮，也就是目标一致而已，算不上同舟共济，更算不上生死之交。

可他说出这句话，多少让我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漫不经心笑了笑，说：“还好，林大人没有说要是事关血海深仇，恐怕也考虑不了太多，兴许那人是有苦衷的。”

林严颔首：“苦衷归苦衷，利用便是利用。”

“算啦，”我摆手，“咱们不要再纠结这个，欣不欣然已经不重要了。我想那人很清楚，一旦离开渠国领地，青松门能有多少威信势力？若是那幕后人物刚好是一位名门大侠，你能如何？若是你发文至别国朝廷，请求当地官府协同办案，却收不到任何回复，你能如何？若是人家同意协办，可你们仍连渝、宴两国那几个帮派家族的大门都进不去，你又能如何？”

古羽芙坐不住了，他道：“什么，什么帮派家族啊？”

我道：“好，就以关中古家为例。”

古羽芙：“……”

我看向林严：“关中古家传承百年，势力不可估量，百年来不论是怎样的腥风血雨，官府也从未插手。倘若你怀疑那人藏匿在古家，上门去查，人家会轻易让你进去吗？”

林严并未挣扎，他干脆地承认：“不会。”

我又说：“倘若你确定那人藏匿在古家，上门要人，人家会轻易给你吗？”

林严道：“不会。”

我接着说：“倘若那人藏匿在古家，你呈文至当地官府，人家会轻易替你出面吗？”

林严道：“不会。”

我继续说：“倘若那人藏匿在古家……”

古羽芙跳了出来，怒道：“藏不下了！这都藏了多少人了？！”

我从善如流，转而道：“那么林大人，希望我如何做？”

此言一出，众人都看向了林严。

话说到这里，算是替他把解释做尽，因此他迎着一众心思各异的目光，坦然道：“林某以个人名义，请绿久幽姑娘，帮我找出此人。”他稍顿，“这人或许是个寂寂无名之辈，也可能早已威震江湖，他所做之事大概也不仅是把持黄独帮这么简单，因此去查这个人，无疑会掀起极大的风波来。”

我等到了想听的，便终于站起了身。

“林大人，”我对他说，“江湖本就浪涛不断，我绿久幽愿意做这阵风。”

无需说什么江湖大义，不必再提前尘往事，这其中的欺瞒利用眼下我也不在乎，因为，我的确愿意做这件事。

出青松门比进去要自在多了。

林严兄弟都不是话多的人，看起来也不打算拉着我们交代什么，于是我们轻松自在地出了青松门的大门。

金陵街头的铺子门前的灯笼都换了新的，眼下入了腊月，沿街望去，满目皆新。

我们四人融在行人当中，古羽芙憋了许久，终于挤上前来，难掩兴奋地问我：“久幽！我们接下来去哪儿？从哪儿开始查？”

他声音实在不小，阮鸾子皱眉横了他一眼。

我便咳了一声，施施然道：“没事……这样吧，古公子请我们吃顿饭，然后我们好好谈一谈接下来的事。”

古羽芙一扫之前的抠搜模样，痛快道：“好说！不过久幽，咱都这么熟了，就别这么见外了，你叫我名字就好。”

我挑眉：“哦，好的。”说着拉起阮鸾子的胳膊，“走吧！”

阮鸾子这姑娘什么都好，就是藏不住心事。

她现在十分担忧我，毕竟我故作玄虚不肯说我那朋友是谁，对古羽芙和朱邕也言有不尽，又稀里糊涂答应了林严，现在整个人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大写的不靠谱。

我们落座，古羽芙豪爽地吩咐小二尽管上拿手菜，“这几天我们都辛苦，”他说，“待会儿一定要吃好喝好，这叫出师酒！”

大家都面露惊奇，遥想数日前酒楼初相见，暗叹果然士别三日脱胎换骨。

“我有个疑问，”朱邕问道，“古兄怎么会带这么多钱？”

古羽芙不解：“倒也不是很多，可出门在外，若是银钱短缺岂不是很扫兴？”

我和阮鸾子不约而同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裳。

阮鸾子道：“我也有个疑问。”

“嗯，你说。”古羽芙认真地看着她。

阮鸾子抬起下巴，盯着他的眼睛非常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