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堂
夺目,走进去更是见到庙中亭台假山,飞花流水,景色意外别致,殿内还供奉着保海路平安的天后娘娘。于是,大庆皇帝决定原封不动地保留这处寺庙,亦留下它的名字“流光寺”。
那行人下了马,秩序井然地迈进流光寺的山门,他们身着便服,手提糕点果品,神色严肃,目不斜视,先是在正殿对着天后娘娘象拜了拜,之后径直转入偏堂,将带来的食物一一当当地摆上供台。众人由领头之人带着,朝偏堂正中的牌位行礼,礼毕,那领头人说了什么,众人便四散开去,寻地方稍作歇息去了。领头人仍蹙着眉,定定地立在牌位前,只剩一位侍卫在他身侧。不一会儿,从偏门走进一位居士打扮的人朝他和善道:“公子,好久不见,今日来祭拜吗?”
领头人和侍卫转过头来,见是那位居士,顿时展眉道:“渡琼师傅,好久不见。”
靖海军每每出征前夕,都要前往流光寺拜一拜天后娘娘,历年海战牺牲的将士牌位亦安设于流光寺偏堂。徴羽从小跟着裴俊出入流光寺,故与寺内为数不多的几位居士成为熟识,眼前这渡琼师傅便是其中一位。他头发花白,眼窝深陷,干皱的皮肤上斑斑点点,看样貌约莫耄耋之年,可只要见到裴俊,就立刻神采奕奕。不知怎地,裴俊与渡琼十分投缘,他十四岁那年头一次随靖海军来到流光寺,当时渡琼正操着大笤帚一丝不苟地打扫庭院,可一见到裴俊,顿时放下笤帚走到他身边,盯着他看了又看,瞧了又瞧,而裴俊也不觉得突兀,亦对他有种亲近之感,愿与他交谈。后来,裴俊来得次数越来越多,渡琼便次次都来看他,对他嘘寒问暖。裴俊不来的时候,渡琼就拿着大笤帚,低着头站在流光寺门口,反反复复地扫着同一块地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裴俊是从渡琼家里走失的小孙子,可一旦有人问起,渡琼只是笑着摇头,从不多言。人们只知他略通卦象,偶尔会找他算上一卦,却无人知道他打哪里来,做居士之前做过些什么,经历过什么,有没有婚配,有没有孩子。只知道在大庆建国后的数十年间,山中的流光寺里多了位寡言少语的居士,一位只有见到小裴俊才会笑逐颜开的居士。
十几年一晃而过,如今他眼前的裴俊已生得高大威猛,一副将相之风,这些年靖海军进流光寺祭拜牺牲的将士,裴俊成为那个领头人,其身份变化不言而喻,可裴俊从不向渡琼提起军中之事,渡琼也从不称他为将军,只一直叫他公子。他颤巍巍地走上前去,凑近端详一番后道:“公子,几月不见,你似乎又变了样子。”
“定是那海风吹得我又沧桑了些。”裴俊笑道,他见渡琼师傅的脚步比上次更颤,脸上的褶子也比上次耷拉地更厉害,不免一阵心疼。
“公子有大作为,保得家国安定,自从公子归来,山下也没那么吵闹了。”
“不敢当,不敢当,在下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渡琼师傅久居深山,如今天下太平,您有没有想过下山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渡琼深吸一口气,悠悠道:“外面的世界风云变化,沧海一粟,恐怕此时下山,我已不辨西东,唯有守着这流光寺,才能心安。”
“渡琼师傅,容我冒昧一问,山下城郊有许多僻静的养身之处,为何您一定要守着流光寺才能心安呢?”一旁的侍卫好奇道。
渡琼将目光侧向她,看了看裴俊,又转而对她说道:“姑娘与公子皆是驾驭大风浪者,有朝一日注定离开这里,飘洋过海,到那时你们定要去南柔岛一探究竟,或许便能明白我话中之意。”
“真的吗?那渡琼师傅可否替我们算算,何时能飘洋过海?”侍卫追问道。
“徵羽,不可冒昧。”裴俊在一旁摇摇头。
“无妨,姑娘想算,我算算便是。”他掐指一算,忽然眉头一锁,面露难色道:“飘洋过海之日近在咫尺,不过这扬帆启航的契机并不平顺。”他微微张开嘴,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又顿了顿。他想了想,将裴俊请到一旁对他悄言了几句,裴俊听后点了点头。此时,山间晨雾散尽,阳光逐渐刺眼起来,裴俊命徵羽将那行人尽数集中在寺门外,自己同渡琼作了个揖便告辞了。
渡琼目送着裴俊与徵羽渐行渐远,直到二人跨上马,一前一后消失在流光寺门外蜿蜒的小径,他仍久久驻足,口中喃喃道:“估不到,这一次仍是千难万险,吉凶未卜。不过看样子,公子那时许下的诺言,这一次也可兑现了吧?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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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绕彩云,彩云追明月。明月念山水,山水挽佳人——”徵羽欢快地唱着歌,是小时候裴将军在军营里教她唱的《清风歌》。她伤已痊愈,明日便可同文武百官一起上朝面圣。清晨的凉风吹得她神清气爽,她一跃而起跨坐上马背,双腿轻轻一夹,马儿动了动,昂起脑袋朝将军府跑去。
徵羽在将军府左等右等,临近午时也不见裴俊的影子,她揣揣不安,正要起身去宫门外寻,裴俊回来了。
“徵羽,你还在等我?”裴俊是垂着头回来的。他见了她,微微扬起头,露出煞白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