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金屋飙澜（5）

双手搁置在她的肩膀上，诚恳道：“我对你的心，你明了，你也要明了我的心。青砚——”他叹了口气，“自从娶了你，我就不想辜负你。现在你对我也要如我一样对你，既然我们能做到两情相悦，就不要把外人牵进来，好吗？”

她忍不住含泪点点头，不由将头靠上他的胸膛。

他安慰她：“走一步看一步吧，总有办法的，别的不说，自从大哥来了离宫，我心里踏实多了，也将那些事情理清不少——办法总会有的。”他抬起上身，用一只胳膊支撑着，凝视她，“再也不许你说那些让我与侧妃们亲近的话，从此以后，每日除了政务，我必定时时陪在你的身边。”

从此，那就是以后，可他们的以后已无法保证，更别说那些长远的保证是否能算数。不知为何，他类似信誓旦旦的话说了很多遍，越是信誓旦旦，她越茫然不无措。

但她只相信他此刻的话出于真心，可他们不是平常夫妻，只要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他是太子，如果没有意外终会君临天下，只要身份不变，即使他不愿意也会有很多人将一些美丽的女子送给他，他终会有三宫六院、子女无数。

她早做好了准备接纳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尤其怀有身孕后，安身立命的想法固存于心。人若要安身立命，从来不受理想左右，更多的是违背自己的良知接受厌恶的现实。

庭院里的鸟儿还在窃窃私语，忽而扑腾翅膀震碎了槐花枝，乳白色的花瓣摇摇落下，一地的芬芳和着清新的泥土气息，便是整个离宫此时全部的景象。

她躺不下去了，便想起身。陈询也坐了起来，只听她道：“清王到底体弱，昨儿我去看他，王妃嫂嫂说他这几日梦魇不断，旧疾复发，状态很不好。”

“全是我害的。”陈询愧疚，“君父对他忽然来离宫很忌惮，这两日我会劝他尽快离开越州。”

章青砚不赞成他的做法。陈询开始变得自私了——他明白皇帝的心思，陈睿不惧路途遥远赶来与陈询见面，就是为了阻止他在大典当日做出过激行为惹恼皇帝，现在陈询躲过这一劫，没有上袁氏的圈套，他又想把身患重疾的陈睿立即劝回上阳。

想起他昨夜对她说：“盲目地忍耐是懦弱，但是有目标的忍耐却能创造奇迹。过去，很多个夜晚，我站在门口看着无边无涯的天，只安慰自己说每一个迎面遇到的事物，都有可能是自己的目标，所以，我从不放弃。”

她当时不解其意，现在想起全明白了，忍不住嘁唏：有些人不是生来就邪恶的，很多是环境所逼。

她终觉得对不住清王隆，道：“既来之，则安之。清王身体经不起折腾，七郎就让他多休息几日再走吧。只要你不去见他，总不会有人说闲话的。”

她的建议其实不错——陈睿贸贸然来，再急忙忙去，才是让人生疑，如果定下心来养病，一则对他身体有好处，二则也会减少皇帝对他的成见。

“我懂得。近来我不再去看他。你却可以与王妃嫂嫂见面，有机会向她传递我对大哥的问候，也请她不要对我有成见。”

“我自会去说。”章青砚答道，想起自己的打算，是时候该准备了，她心绪低沉，却藏匿着不显于形，“过几日我就让霄环接她们母子来储楼，一同用午膳。”

不觉两人说话间就到了寅初，离上朝只有半个时辰。从这里到越政阁路程较远，就听到忠玉在寝殿外提醒道：“殿下，马车准备好了。”

陈询这才道：“我去了。”

“嗯！”章青砚点点头，又为他整理整理黑缎锦袍。

五月物华地繁，生灵活跃，他不是闲散皇子，再好的季节也轮不到他享受。她将他送至门外，“路上当心！”

陈询应承，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看着他离开后，章青砚觉得无趣，便召荃葙伺候她梳洗，未用早膳就一个人披着晨缕沿着院落外围走过满坛蔷薇的花架，以及白然然一片的槐花瓣堆，碧绿的墙垣间，粉紫的梧桐花枝头也正俏，缕缕晨风携几种花香飘来飘去……

离宫的殿宇筑在群山之间，斑斓的壖垣在树林间若隐若现。因这里气候湿润，雨水充沛，故而树叶葱绿、芳草荣洇。

不远处，有三两个宫女在树林间打理花圃，她们的发髻上簪着娇艳若滴的石榴花，穿着清一色的白色纱衫，卷起裙角或蹲着或站着修建悬在墙壁上的爬山虎枝条。

季节如斯……她坐在圆滑的石凳上看美景，一坐就是一个时辰。

季节如斯，她的处境，与这里的环境如此格格不入。

当初，本朝开国君主曾想把都城设立在此，被中土遗留的一些儒臣制止，他们以为国都要位于疆土中央，这样才能便于统治，上阳虽不如越州繁华，但拥有得天独厚的地域优势，无论是南北还是东西，都有以往朝代留下的便捷通道和河运，昆览湖广阔支流繁多，北有千鄣山天然山脉做屏障，南有碧霄山庄散养的牛马羊和万里良田，这样的地势也是历代王朝在此建都的主因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