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暗潮汹涌（1）

“卿勿紧张！这桥外观整齐，一看就是刚刚整修过。”皇帝笑着，泰然自若准备上桥，身边的工部官员连忙向皇帝陈述此桥整修情况。

谁知高堂杰眼疾手快，早已先一步骑马登上桥橼，掂量其结实与否。皇帝笑了：“朕本欲第一捷足，还是被驸马抢了先。”

高堂杰连忙回马上岸，下马跪拜：“臣不敢！只有先上桥，才能放心！”

皇帝笑眯眯地看着眼前最中意的女婿，居然很有耐心地由着他查看完了再前行。

“南衙左右监门卫大将军高堂杰，人品贵重，恪敬职守，堪为禁军典范！”皇帝常常对北衙将士们如是说。现在又如是一番教诲，左右将士自是垂眉顺耳接受教导。

圆成公主也随驾越州，此时正在诸公主车驾仪仗队里，有时能看到巡视的高堂杰。

等他为皇帝开道后，再回到车队后方，他在车队间终于见到了藏于车队间的章青砚。每一次遇见，他的心底都泛起难言的苦楚，明白此生再无机会仰望于她，只在内心发誓，无论将来章青砚嫁给谁，他都会护她周全。

“高将军！”陈询不知何时拍马上前，在他身侧唤道。

高堂杰闻声拉住马缰，只见陈询穿着金盔瘦甲，骑马正在他的跟前，如此戎装若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是他。

“看将军发愣，不知将军刚才在想什么？”陈询嘴角含笑，一面饰有三角兽图案的旗帜自他身后随风摆动，反而衬出他一动不动的，显出一丝军领才有的威严。

他又调侃道：“将军关注的车队，可是几位公侯之家的女儿所乘——将军在看谁呢？”

“殿下这，这装束，臣，臣第一次见到——”高堂杰顿时讪讪，没想到陈询会和他开起玩笑，口吃的毛病又犯了。

陈询笑道：“全为了行走便利，才这样打扮。”又道，“往年，我并不轮值，今年是我请旨后到你卫所索取了这套戎装。将军忘记了？”

“哦。”高堂杰还未完全清醒过来，一瞬间又生出恍惚，刚刚藏在心底的心思被人问起，自觉局促，咋见陈询这装束，却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殿下，刚才臣被眼前的美景迷住。”他解释，眼睛却不由自主又朝章青砚所在的车队望了一眼。

陈询知道圆成公主此时到了车队前方，与姜丽妃一起同舆，高堂杰念念不舍眼前的车队定有缘故。他也不说破，只笑道：“这番随驾的官家女子还真不少。”

他这话使高堂杰心头一跳，正不知如何搭话，就见陈鉴也打马而来。

“七哥与高将军在谈什么呢？”

陈询笑问；“刚刚我和你在车尾值巡，转眼你就不见了。这会儿又从哪里冒出来？”

“我想起宣益妹妹说太悦妹妹一上车就病了，心里惦记，想去看了看。”

“哦，太悦妹妹什么病？”

“奚官把脉说体热发寒，但刚刚章相的小公子策马经过车舆，太悦妹妹很是高兴，现在太悦妹妹拉着章小公子说得开心，一点也不像病了，还嫌我在一旁碍眼，我便来寻七哥。”

“你说的是章青沣？”

“嗯。正是他。”陈鉴嘴角弯曲、心情甚好。

陈询有点莫名其妙，“太悦妹妹与章小公子说话，你为何这般开心？”

“因为太悦妹妹是宣益妹妹唯一的胞妹，太悦妹妹开心，宣益妹妹自然也开心，如此我也免得为宣益妹妹担心了。”又笑道，“他们小小年纪，却相互爱慕得很。”

他所谓的担心是宣益公主情绪时好时坏，许是又想起死去的母亲和哥哥。太悦公主年纪小、脾性又豁朗，未曾体会到姐姐的心情，但她能得一清欢安慰宣益公主，也不啻帮助姐姐暂缓了心头的伤痛。且刚才看到那对小儿女卿卿我我，心里高兴上天造人还真懂得匹配，章青砚的弟弟章青沣喜欢太悦公主，他向来也很喜欢太悦公主这个妹妹，太悦公主亦对他这个哥哥存着几分亲情，事事总那样成双成对，仿佛所有的安排都那样合他的心意。

陈询抬首不语，只打马随车队前行，偶尔看到前方车队中出现吴王阁、薛王游的身影，想起往年随驾离宫，皇子车队真是壮观，长长的队伍里全是年轻的面孔，时不时笑语连珠，仿佛一团和气，今年却如此寥落，车队中公主人数大于皇子人数，使陈询心底生出一阵悲伤。

过了铁索晃桥，转过两个山头，便到了一个不大的驿亭，队伍停下休息用餐。午膳后，皇帝召中书令章令潜、中书侍郎吴春舫、门下侍中袁辅政、尚书令崔沪水、兵部尚书高广、户部尚书顾桡及兵部几位侍郎、郎中于驿亭中堂议事，讨论南罗战备。

皇帝的銮驾又行了一日，离越州越近，那山水越发青秀，风景如画，且到了仲秋时节，天高气爽，不热不冷，适合在野外逗留赏景。整个銮驾队伍边走边停，一路上队列迤逦，宫车煌煌，兵士整齐，宫女妃嫔个个插钿坠佩明眸睐，璀璨芳覆于碧路。断断续续又行走了五日，才抵达越州离宫阙泉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