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软红十丈 (4)
机污蔑李氏。
李氏深知“吉旦门之变”时有功高盖主之嫌,果然皇帝登基后,纵容一些臣子摸黑李氏并渐渐冷落李氏。李氏族人中一些清高的不堪骂名,认为是李氏中有人违背了正统门风才被朝野诟病,也避免树大招风,几个族人开始装病不参与朝廷政事,或请求辞官隐居。比如李贤妃的长兄李秉先继承爵位封鲁成候,只空有头衔无实权;其次兄李秉成更无爵位职数,只赋闲在黔阴老宅度日;李秉先叔房从弟李秉昆继承祖上伯爵位也无实权,全心经营着京郊一座皇庄,只与主管皇家用品造办的少府监里一些小吏来往。其他晚辈中子弟有的也仅仅是南域清荒地的一州刺史,或是朝廷中枢里品序较低的青吏。
然而李氏积累的名望和结交的门生故吏给予的支持,并没有因全盛朝的衰弱而减少。很多封疆大吏到京述职,总会去离京城数十里外的黔阴拜访李氏族人。消息传到陈兆泰耳里又生出新的猜忌,且陈兆泰是事务型皇帝,现在以儒门自居的李氏闹起情绪,使得他更对李氏失去耐心和信任。不久吴太后薨世,便极力挤推李氏,但李氏近年来恪守本分,无越轨越矩的把柄落入人手,皇帝无理由再深入打压,便将李氏搁置在一边不管,就造成李氏身在朝廷却被朝廷冷待的局面。
殷贵妃以为李氏的故吏门生遍布、名望尤存,才愿意照顾外祖为李氏的穆王询。相比韦皇后的冷酷,陈询自是对表面和蔼的殷贵妃有所依赖。他在想方设法讨殷贵妃欢心的同时,也看出殷贵妃有扳倒现任太子的野心,更看出宫廷是个深不可测的地方,每一步每一言都有可能带来杀生之祸,于是时刻提醒自己独处时慎独、首次时慎初、涉小时慎微。
同时,他对太子理倾注了另一份关注,时刻用以来警示自己。太子理是已故曹淑妃所生,曹淑妃出身清儒寒门,因善歌善舞,在当地华州闻名,皇帝纳入后宫为妃。起先曹淑妃也很得皇帝宠爱,曹氏家人因她受宠获封淑妃而获官爵。没多久殷雪寒入宫,皇帝突然转而宠爱殷贵妃,尤其忠王昶出生后,曹淑妃更是一年也见不上皇帝几次。又过了三五年,曹淑妃不知为何忽然染上不治之症不久就离开了人世。
那时立嗣一事早摆上朝堂议论,大臣各持几端,呼声最高的是皇长子清王睿,还有皇帝颇为看重的皇四子卢王淼。谁知一个多月后,随皇帝春狩的清王睿,为救被猎场野猪围攻的卢王淼意外被野猪撕咬毁容,清王睿从此被排除在立嗣之外。于是大臣们又将目光锁定皇四子卢王淼,他们以为卢王淼的生母裴兰妃出生名门裴氏大族,自然可以成为太子的不二人选。于是进谏的奏章如雪片般呈至御前,谁知皇帝对此不置一词。
过了几日,宫廷传出一个消息,李贤妃生的皇七子穆王询和纪悦妃所生的皇十子楚王鉴读书用功,得皇帝赞赏并各得御赐徽州御制笔墨一套、进贡的宣纸无数。此举引起大臣猜想,但无人向皇帝提出立这两位皇子中的一位为储君。又过半年,皇帝突然赐予年九岁的卢王淼和不满三岁的忠王昶各五千户,特许在文学上颇有天赋、在武学上亦有才能的卢王淼入尚武苑拜兵新任部尚书高广为师,又将尚书省长官尚书令、诚国公崔沪水指为卢王淼的老师。此举引起朝野的沸议。很快举荐卢王淼为太子的奏章又一次纷纷送达御前,只有崔沪水,时任中书令裴毓田及其子刑部左侍郎裴周靖,京兆尹、御史台御史大夫郭东定和中书省中书侍郎吴春舫等人在一边冷眼旁观。
又过了数日,时任太常卿于龙得一星象之说,在朝堂上对外言说二皇子出生时辰为酉时,天空突现紫色祥云,十分罕见,乃祥瑞之兆。于龙此举目的非常明确,就在大臣跟着于龙纷纷研讨星象之说的时候,宫里突然传出纪悦妃生病的消息,接着皇帝有数日滞留流晴宫不上朝。这是皇帝第三次抛开政务只在后宫不出来,大臣们似乎也有预计和准备,皇帝避而不见,他们居然集体沉默,而且非常熟练地处理一切政务,同时,下旨楚王鉴也不得外出,并搬到流晴宫照顾生母。
这看似并不新鲜也无关紧要的消息背后,却是皇帝与大臣后宫一场暗潮汹涌的博弈,而这个博弈持续到现在也没有结束。只是几日后,一个意外的消息使得大臣目瞪口呆:立二皇子代王理立为太子。随后太子生母重新以贵妃薨礼隆重安葬,但曹氏一门并没有获得政治上的优待。
皇长子清王睿因毁容从此不再出入任何朝会大典,更不能作为太子人选,立行列第二的陈理实则为立长,非常合乎情理,皇帝就这样以立长平息了朝野的非议和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