屎壳郎与洋葱头
双眼仔仔细细地与人对视,就好像别人的每句话、每个动作乃至每个表情都对她至关重要,带着这种尊重与投入感,同样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偏叫人觉得舒心,连欧若拉这种脾性刁钻的人也挑不出错处。
西奥多几人进门时,正听见欧若拉跟阿斯托利亚说,“你俩的六百分是不是快加够了?以后叫我欧若拉吧。”
人来得多,布雷斯把德拉科病床边的布帘子全推到一侧。
——他们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波宾坐在对面咬碎一口银牙。
“接着说,”德拉科的注意力还在他的新礼物上,“这是风信子?打算叫我拿回宿舍种吗?”
“让德拉科养花?”布雷斯凑上前,“还不如交给西奥多,他这方面最拿手了!”
阿斯托利亚给德拉科送花,自己横插一脚算什么事?这傻小子,也不知道帮谁呢。
瞧了眼某“傻小子”,西奥多无所谓地说,“种花没问题,但我现在更想学习如何将人变成屎壳…”
“你们继续!别理他,”布雷斯一把将西奥多拉到背后,把阿斯托利亚往德拉科那边推了推,干笑着,“你们继续!继续……”
西奥多冒出个头,递给欧若拉一个解释的眼神,后者立刻会意,笑嘻嘻地将头埋回果篮,维多利亚正毫不嫌弃地跟她分食同一筐水果。
“原谅我,德拉科,我太没创意了,满脑子都是玫瑰和康乃馨——压根没想到矢车菊这样棒的选择,”阿斯托利亚面露赧色,小心地将花盆递给德拉科,“刚巧我手上有一盆有趣的风信子幼苗,店老板说它可以在同一株上开出渐变的四种颜色的花…风信子有很好的寓意,可惜这盆还没长大,真希望你能早日康复…你愿意收下它吗?”
“哇,四种颜色!同一株?”维多利亚赞叹地指着那幼苗,“它什么时候能开花?太神奇了,我也想看!”
爱米莉和欧若拉也一块眼巴巴地盯着德拉科手上的洋葱头幼苗,欧若拉摸着下巴,“大概得明年吧?没记错风信子是春天开花。”
同株四色的风信子虽不至于罕见,但稀有是真的,欧若拉忍不住联想纳威栽培的那盆蓝白水仙。
“没错呀,如果你们喜欢的话,我可以把店名推荐给大家,说不定里边有更多珍奇的魔法植物,”阿斯托利亚不经意地把话题拐回爱米莉身上,“爱米,你一定听说过,那是法国最著名的花店。”
阿斯托利亚没说的是,她的生日在三月七号,正是风信子的花期,这株苗是她逛街时偶然遇到的,一眼就相中了,特地买来留作来年的生日礼物。
送给德拉科是意料之外的,他受伤事发突然,刚开学一天,阿斯托利亚与多数人一样,手上并没有适合做礼物的物什,是姐姐提议把这株花苗当作礼物送出去,这样既不会跟维多利亚和爱米莉重复,又不至于落俗。
阿斯托利亚按照姐姐的吩咐送了花苗,但她不愿盖过其他人的风头,所以故意把花苗说得很普通,连带背后的缘由也没提及半句,三言两语间把话题让给爱米莉。
眼见阿斯托利亚退居人群后方,欧若拉不由看向波宾——同样踩高捧低,有人费尽心机捧高自己,而有些人捧得却是别人,这便是教养和见地。
想提升自己在他人心中的好感度,不仅要关注特定的人,还要留意全场的感受,尤其特定目标所在意的人,这是社交的最高水准。
上流社交圈里没有傻子,沉默、与人为善是最稳妥的手段,格林格拉斯家既能教出达芙妮那样的女孩,欧若拉不信阿斯托利亚是傻白甜的简单角色,但她比欧若拉见过的多数女孩——包括当初的自己更加睿智。
梅琳达一直留意着他们,察觉到欧若拉的视线,她将之理解为对方的挑衅与嘲讽,这个“发现”让波宾小姐刚攒下的深沉烟消云散。
这边,爱米莉正跟大伙介绍那家著名的法国花店,有了阿斯托利亚的引导,再加上欧若拉和维多利亚的暗中照拂,爱米莉很快融入集体,在这里,没人认为她的身体状况是累赘,也没人嘲笑她的法国口音——一切都比预想中顺利,布雷斯在心里舒了口气,母亲和姨妈总算能放心了。
听到店名,德三岁立刻自豪地拍着胸脯,“这个暑假我刚去法国玩过,我妈妈买了超多彩色玫瑰的种子,等到下个情人节,给你们一人送一大捧!”
男孩的虚荣心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他本身不是个喜欢摘花弄草的人,种花——青春期的男孩大多觉得这是有损男子汉形象的爱好,但倘若种的是一株众所瞩目的花,那就另说了,德拉科已经把欧若拉送的果篮撇到一旁,将葫芦花盆紧紧抱在怀里,嘴上还不忘显摆,片刻间就把家里刚冒芽的花田许给别人,不知纳西莎知道了该哭还是笑。
“我才不要你的,”欧四岁非常有骨气地说,“快告诉我那店的寄卖地址,我要自己买来自己种!”
“嘁,不要拉倒,到时候某人可别羡慕别人!”德三岁如是告诫欧四岁。
大伙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