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霁寒宵
清晨。
太阳渐渐升起,尚书府的杂役们很早就醒了,院里到处是扫帚的刷刷声,声音后面,还有小丫头捧着一壶水,泼在刚刚被扫帚扬起浮尘的地面上。
“表少爷。”路上的杂役向他行礼,他一一点了头应了,带着收拾好的行囊来到了李小遥住的客院门口。
他谢绝了侍女要进门去喊醒她的建议,先是站在院子里等了会儿,然而过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院子里依然静悄悄的。
看来那丫头还是没醒。他干脆走至屋门边,上手去敲。
“小遥,不早了,起来了。今天可还要去蜀山,可别让你师父等急了。”
话还没说完,门突然被大力拉开了,他愣了下,发现面前的李小遥早已收拾妥当,她将行李斜挎着,撑着门框笑道:“起来了起来了!我们走吧?”
“真少见,今天倒是积极,居然按时起来了。”
“哼,什么叫‘真少见’啊,说的像是我天天起不来一样——”她说完了后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哼,那你倒是说说,这一路上你有几天是按时起来的?要是我不叫你,现在我们大概连长安城都没进——”
“唔——”一时间李小遥居然找不出话来反驳,吞吐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但……但我没耽误正事啊!能休息的时候当然要抓紧时间了,不然怎么有精神打架!”
“倒是林大哥,你天天不睡觉的啊?起那么早干嘛,鸡都没叫你就醒了。”
“我也不想,可要不提前半个时辰起来叫门,有些人恐怕根本醒不了。”
“切,所以还怪我喽?”绕了一圈后又是她的错,李小遥气哼哼地将行李甩在肩上,“好啊,你等着,明天早上我寅时就来叫你,看谁早!”
两人吵吵闹闹地来到了后院空地处,才发现她的好师傅斜倚在一棵树下打着震天响的鼾,手中抱着一壶酒——旁边还有一个喝空了的瓶子,嘴角边的一丝口水连成了一条晶莹的细线,滴滴答答地掉到他身上那件粗粝的旧布袍上,湿了一片。
然而已经辰时了。
两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李小遥翻了个白眼,跑过去,深吸一口气,大喊道:“师父!醒来了!!!!!”
酒剑仙打了个激灵,眼睛瞬间睁开,瞪得比铜铃都大,当看清了面前的人是李小遥后,刚才掀起的眼皮又慢慢坠了下去:“哦……小丫头,是你啊……”
“别吵……”说着眼皮又要合上,李小遥急忙拽住他:“师父,醒一醒啊,说好的带我们去蜀山呢?”
“蜀山……蜀山……在哪儿?”
李小遥愣了下,“啊?”
“唔——”酒剑仙动了动被压麻的手,这才反应过来手中还抱着一壶酒,晃了晃酒葫芦,发现里面还有点液体,然后不假思索地将将那小半葫芦酒一口灌了下去。
李小遥都看呆了:“师父……你……你你你大清早刚醒就喝酒啊?”
林岳如也三两步上前去:“前辈,您要不要先用些早点再走?”
“哈哈,不用啦!”喝完后酒剑仙一双萎靡的眼睛顿时瞪圆了,他一扶树,刷地一声站了起来,身子挺的笔直,刚才的颓丧样子消失的干干净净,“说话算话,怎么样,你们都准备好了?”
得到肯定回答后,恢复了精神的酒剑仙满意地点点头,“好,我要施法了。闭紧眼睛,不要到处乱看。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不负责!”
“好像你真的会负责一样……”李小遥压低声音,但还是紧紧闭上了眼睛。
脚下一空,她感觉整个人飘飘荡荡地升了起来,片刻后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东西,然后身侧呼呼地挂起了大风掀动了她的披风,吹得衣角拍在身上劈啪作响,头发也乱成一团,几丝碎发被风死死黏在她的脸侧,好不难受。她伸手拨开讨厌的碎发,悄悄地睁开了眼睛——
晴空万里。抬眼是一片碧蓝,那葫芦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如同马车一般大,而自己现在就是稳稳地踩在那葫芦上面,两边的风猎猎地舞动着她的衣襟。她睁大了眼睛,低头向下望去,只见方才的长安城内高耸的城楼变成了小小一个,有几个人看到了飞在空中的大葫芦,惊恐地三两个聚在一起看。
“原来这就是蜀山的御剑术,果然名不虚传。”原来林岳如也忍不住睁开了眼睛,酒剑仙皱了下眉头,嘟囔道:“唉,让你们不要睁眼的……”
“哇……师父,这个,这个就是御剑术?师父你教我!”她急忙冲着站在葫芦前端的酒剑仙嚷嚷,酒剑仙哼了一声:“好啦,回头教你,老实站好了!”
话音刚落,葫芦猛地升起,加快了飞驰的速度,长安城渐渐看不见了,越过大河,两边的青山迅速后退,只听一声悠长的鸟鸣,她探头四处看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低头,才看到一只白鹤就在她们身下,“林大哥!快看!下面,有一只鹤!”
“在哪?”
“这里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