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第二天一早，三姐妹自是当昨天的事没发生过一样，该吃饭吃饭，该干活干活，一家人本就是如此。

只是现下爸爸的病在好转，家里的气氛都变得轻松愉悦了起来。

早上甄珠整整齐齐地将自己收拾妥当，正准备出门，却见着虎子妈来了。

虎子妈见着她，眼中带笑，把一个东西直往她手里塞：“哎呀可算是赶上了，快拿着，拿着！”

甄珠低头一看，乍然是个新书包。

“虎子娘，你这是干啥？”甄珠心内不解。

虎子娘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之前虎子不懂事，捡了你的钱拿去花了，花了的两角钱婶子也是没有办法，家里没什么钱，就拿谷子换了点布，自己做了个书包给你。之前听说你家里人不让你读书了，就没拿出来，现下听说你又要去学校读书了，真是个好事儿，别嫌弃，赶紧收下吧。”

甄珠再看，却见这青蓝色的布书包针脚细密，还用彩色的线绣了一圈花边，竟是不输集市上卖的了。

甄珠一时心中感受复杂，虎子家里没有顶梁柱，全靠虎子妈拉扯着虎子，家里过的艰难，是全村人都知道的。但是过的这么艰难，虎子妈都不欠别人一分一毫，尽量用自己的方式还，她这样的人是很值得交往的人。

再仔细看看书包，她没想到虎子妈的针线活竟然这么好，拿出去卖都完全不逊色，而且连布都可以用谷子来换。想到这里，一个想法在甄珠心中蒙了芽，她越想越兴奋，竟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而对面的虎子妈见甄珠半天不说话，心里犯起了嘀咕：莫不是甄家丫头不满意那个书包？

虎子妈面露难色：“甄家丫头？”

而甄珠从沉思中抬起头来，也没仔细看虎子妈的脸色，她脸上的兴奋之色溢于言表，只是想到马上要赶到学校去，只得按捺住自己雀跃的心情，两手拉住虎子妈的衣角，仰头脆生生地说道：“虎子妈谢谢您，书包我很喜欢，做的真漂亮！我先去学校，放学了再来找您！”

说罢，甄珠便抱着书包大步跑去了学校，只留下虎子妈一人在身后。

看着甄珠脸上那高兴的笑容，虎子妈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看样子甄家丫头还是挺喜欢这个书包的，但不过小丫头怪客气的，嘴真甜，整个您啊您的，这么客气干啥，真是个读书的姑娘……

虎子妈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回家料理自家的事情去了，便也没有多想。

而甄珠这边蹬蹬蹬跑到学校，扬起一路烟尘，刚一进校门，就看到了梁老师端着个大搪瓷缸在刷牙。

甄珠一想，自己没有刷牙，不觉步子慢了下来。

村里没人刷牙，也没有人买牙刷牙膏，梁老师是个爱讲究的习惯，村里人把他归为文化人，把自己归为庄稼人，便也没人想着和梁老师一样刷牙了。

甄珠之前心里一直有事，倒是没觉得，现下看到梁老师在刷牙，便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了。

梁老师见到了甄珠，却是眼睛圆睁，又惊又喜。他连忙咕嘟嘟把嘴漱干净了，朗声招呼道：“甄珠你来啦？”

甄珠到了近前，乖乖巧巧地站好，把近些日子家里发生的事大致讲了一下，说自己想早点来预习一下课本，把前段时间拉下的学习补起来。

听完了原委 ，梁老师也是不胜唏嘘，只是拍拍甄珠的背，连声笑着说：“好！好！好！梁老师给你指个座位，你先看着，有不懂的都来问老师。”

甄珠朝梁老师吐了吐舌头，便乖乖跟在梁老师屁股后头进教室去了。

这个教室说是教室，就是两间砖土房，里面放置着一些破破烂烂的桌椅板凳，从一年级到六年级拢共几十个孩子，就是这个学校全部的孩子了。

但是就算这样，甄家村小学也是甄家村里最好的建筑之一了。

梁老师因为怕甄珠掉了进度听不懂，特意给她安排了一个靠前的位子，就先出去给她拿今年的新课本。

甄珠坐下来后，拿出自己从家里带出来的一块碎布片当做小抹布，把自己坐的那块仔仔细细抹干净了，这才把自己带的新文具从旧书包里拿出来，装进虎子娘给她缝的新书包里去。

说是文具，其实也不多，就是一支铅笔，一个本子，但是甄珠依旧把他们规规矩矩地放好，然后方才把旧书包叠好。

新书包干干净净的没有灰，但是甄珠仍旧是半拍灰半抚摸地来回摸了新书包好几下，再环顾教室一周，方才心满意足地坐直了——终于能够继续上学了！

等到梁老师把书给她拿来了，甄珠再看看课本里的内容，就只有语文和数学两本小书，虽然有些生疏，但书里的内容对她这个内里是个成年人的人来说，是没有任何难度的。

看了课本后，甄珠放下心来。

梁老师还怕她有不会的，叮嘱她先自己看，有不会的过来问老师，甄珠乖巧地点点头，她心里对一切能教她知识的人都是很尊重的。